鱼月坐在铺着喜字的红色床榻上,头盖着红布等待着新郎的到来。
对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新人来说这是无比激动和开心的。鱼月和沉洛尧历经那么多事情,感情的事总要有个着落的。
门外一次次走过的身影,让鱼月从期待到失望再到期待,这样不知往复了多久直到夜深人静。
鱼月按耐不住往屋外走去,守在门口才十岁出头的陆良拦住了鱼月:“小月姐姐,洛尧哥说你在屋里等他便可。”
“可是,为什么他还不来?”鱼月担心地往主宫走去,不顾陆良的阻拦。
在真正的皇后殿外,鱼月看着窗上映衬着两个人的剪影愣愣地看着。
一旁的婢女窃窃私语着:“今日皇上和玉环小姐大婚,我们就不要傻站在外面了,嘻嘻。”
沉洛尧和别人结婚了吗?今天的新娘不是鱼月吗?鱼月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
当鱼月抬起头,场景变成了在昆仑山的山上,一旁的一头形似白鹿的野兽直勾勾地盯着鱼月,说道:“即使如此,你也愿意为沉洛尧而牺牲吗?”
“为沉洛尧?”
“只有你愿意奉献,他们才能得救。”白鹿的眼睛里倒映出了鱼月哭泣的脸。
此时的鱼月心灰意冷,没有希望,没有期待,如果自己有那么一点用的话……
“我……”鱼月颤抖地张开嘴。
突然这时有人抓住了鱼月的手,将她扯近自己,鱼月缓缓抬起头因为此人背对着艳阳,她一时没有看清是谁,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白鹿静止了,一旁的动物也静止了,连雪也静止了。
“我的孩子……”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低吟。
瞬间鱼月睁开了眼睛,是池月院的房梁,头晕晕沉沉地还伴随着阵阵钝痛,像是头部被猛烈撞击过一般。她慢慢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已是夜晚,自己睡了多久?
想起之前还在陇西地区。刚刚的梦让自己有些分不清真伪,因为转念一想鱼月与沉洛尧根本没有办过婚礼,沉洛尧坐上王位后就一直被礼教束缚着,他从一个只在乎同伴的人变成了一位人人敬仰的贤王。
周围空空荡荡的,这就像鱼月这一生吧,即使是和沉洛尧在一起的时期对她的人生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鱼月坐在角落里双手环抱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以前和沉洛尧在一起的事情。她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陆良给自己的玉如意是什么意思呢?曲绯认识曲青木吗?
鱼月即刻前往了曲青木的柳泽居,打算询问曲绯的事情。
刚踏进门,坐在床榻上的曲青木就感觉到了鱼月的到来:“许久不见,憔悴了不少啊。”
鱼月也不多废话,直接走到曲青木的面前问道:“认识曲绯吗?她是你什么人?”曲青木缓缓抬眼,望着鱼月坚定的眼神。
曲青木微笑起来:“你居然能碰到她?我好久没见她了。”
见他还在轻描淡写地说着客套话,鱼月叹了口气:“树妖的话我还是了解一些的,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同枝关系,她躲了起来,而你被封印在此。是罹教吗?”鱼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是她的选择,与我无关。”曲青木闭上眼,似乎不想面对,语气中带着不悦。
“她消失的时候,你是有感觉的吧。”
曲青木端坐着,语气冰冷:“和凡人在一起就会沾染七情六欲,影响修炼。”说完又抬眼看了一眼鱼月,“你身上人类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了,这对你没有一点好处,经过沉洛尧的事你应该最清楚人类因为渺小而自私,因为他们时间有限所以他们会不择手段。”
“我就是我,不管我身上的气息如何,人类是好是坏,我只想做到问心无愧而已。麻烦您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罹教’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与我何干?”鱼月没想到曲青木会如此避而不谈罹教的事情,“和罹教做对,与我而言没有好处。”
问到这里了,鱼月只能说动曲青木告诉自己真相:“曲先生您救了我,我深知您不是铁面无情之人,您有怜悯之心,但你却故意隐藏着。”
“那这样,你告诉我你被封印的整个过程,我就把罹教的事情告诉你。”曲青木漫不经心地说着。
鱼月知道,对于妖漫长的时间来说无用的过去的记忆是被掩藏的,平时根本想不起来,但一旦回味之后,便会在脑子里留存一段时间,无法忘怀。
曲青木的做法就是在变相告诉鱼月她的认知是错误的,她的错误导致了被亲近之人封印这样的结果。
如果是之前的鱼月她可能无动于衷,但现在的她不可能再袖手旁观了。
“我和沉洛尧没有成亲,我是妖身,他在众大臣和礼仪之中根本无法自处,他每天都很累更无暇顾及我,而我作为妖类我也能照顾好自己,他将我作为妃子安排在远离人的池月院,但他从来没有来过,我偶尔会去看看他,与他寒暄两句,然后他又像在忙着什么,他答应我,等他稳住时局就会真正地娶我,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娶了人类女子为妻。”鱼月一字一句地复述着过去,“而我等来了一群司天监的人把我包围了,没有沉洛尧没有陆侍卫,什么人都没有给我一句解释,我就被这样封印了。”
曲青木不知何时起了一壶茶,饶有趣味地举着茶杯:“你也太信任沉洛尧了,这情节听着就像是负心汉呀。”
“我相信他,一直。我跟着他征战四方,他的性格我了解,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鱼月坐在了曲青木的对面,眼神坚定。
“也是,你和沉洛尧是生死之交,他这转变得也太快了。”曲青木为鱼月倒了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见过他,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昏君。”
“谢谢。”鱼月轻点了下头,“我在西北遇见了绯大人和沉洛尧以前的亲信。”
曲青木皱着眉疑问道:“沉洛尧的亲信?这得有几百年了吧?是曲绯搞的?”
“是的,但是是他自愿的,只为了将这个交给我。”说着,拿出了藏着的玉如意。
曲青木十分疑惑,说道:“等等,他为了将这个交给你,人却跑西北去了?曲绯我知道她原本就在南疆,往北也正常。”
“我和沉洛尧就是在昆仑山遇到的,他的亲信都知道。”
曲青木神情凝重起来:“你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封印了吧,但是沉洛尧是不是对外说你回了昆仑?然后他的亲信发现了什么,不相信沉洛尧了又或者是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反而去找了当年可能在昆仑山的你。”
鱼月震惊地看着曲青木,又一下子慌了神一般不敢直视。鱼月不傻,她只是不敢想,以前那个她欣赏的沉洛尧会做什么事,封印鱼月,迫害陆侍卫?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所以我说人是会变的,他们会变得让自己能适应下去,不管变成什么样。”曲青木深知人心的脆弱善变,“我和曲绯是同根,我和司天监的蔺国师约定好了,他助我在这儿修炼成仙,但无法离开皇宫。曲绯不愿意,她从我身体分裂出来,离开了皇宫。”
鱼月并不认识蔺国师,可能是当年封印鱼月的天师的后代吧,但是能助妖成仙也非凡人了。鱼月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被束缚在皇宫里?”
“不清楚,我有一段沉睡期,但我感觉用到我们的阵法已经结束了,我找不到除了你我的其他被封印的妖,一个阵法不可能只有两个阵脚没有阵眼。”曲青木放下手中的茶杯,“反正这皇宫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鱼月沉默了,她抬头望向天空,这些都是沉洛尧做的吧,那他在她被封印后做了什么呢?
……
皇宫依旧这么富丽堂皇又气势恢宏,坐在皇位上的人却是换了又换,对于鱼月这样的妖来说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不过一瞬,皇位,权利就像是过眼云烟。
沉洛尧是鱼月醒来第一个邀请自己出山的人,他的信任和欣赏对于鱼月来说是意义非凡的,沉洛尧想要天下安宁,那鱼月可以帮助他,但是鱼月自己想要什么呢?
她要的不只是沉洛尧的爱,沉洛尧已经消失了,那么自己又在寻找和索要什么呢?自己这样忙忙碌碌又是为了什么?不惜折损修为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鱼月眼前晃过了各种自己接触的人,为了帮沉霖煜是因为郑淑妃,那为了沉连肃是为了自由吗?自由……鱼月抬起头,坐在池月院的屋顶上,任清风吹拂脸颊与发丝,自由了之后要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