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都是干架,凭什么自己如此这般狼狈,他却依旧风光霁月?
慵懒地靠在那里,就好像是来踏青的公子哥,一点儿都没有刚杀过人的样子。
“阿殊,往后再杀人,手法不要那么干净利落,不然会招人记恨的。”
“还有,你一滴血都不流,让表妹怎么心疼你呀?”
“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觉得我们俩站在表妹面前,她心疼的会是谁?”
他脸上有些许树枝划破的伤,衣袂凌利,看上去就像遭了大难似的。
顾庭殊打量了几眼,嗤笑。
顾庭殊虽然没有说话,但沐承泽却感觉到自己承受了巨大的侮辱。
他咬着牙,恨不得把顾庭殊压在身下好好打一顿,最好是两只眼睛都打黑那种。
“不与你多说,待会儿怕是要来人了,咱们快些走吧。”
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快些慢些都一样。
马车是镇上专做的,车轮比寻常马车不同,只要一查,官府很快就知道是他们干的。
他们倒不是怕被官府知晓,只是一番解释要费上许多时间,实在是烦人。
现在最希望的,是在官府来人之前,这些人的同伙把这些尸首拉走掩埋。
沐承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沾了血的那件在走出一段路后,便被他烧了。
顾庭殊依旧是坐在里头,解了沈萋萋睡穴后,马车又走了一段路她才缓缓醒来。
她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醒后迷茫地看了许久,被喂了好几口茶瞳孔都还是散开的。
顾庭殊也不管她,伸了一条腿过去,确保她不会摔倒后便拿了一本话记出来。
每个地方的话本子都不同,有些当地的民间传说,就只能在当地才能买到的话记里看到。
顾庭殊原先并不太爱看这些,只是见沈萋萋喜欢看,他偶尔也拿了看看,不知不觉中也品出了些许味道来。
“阿殊,你快吃些东西,等会儿出来替我。”
原本想要休息的,可因为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他们不仅没有休息到,反而还费了许多气力。
身上出的汗一层接着一层,便是换了衣服也没有好上多少。
如果不是顾忌着身份,他这会儿定是要像车夫那样,只穿个短褂便算了。
顾庭殊应了一声,却没有进食,把吃的都拿出来摆在小桌上后,便掀了帘子出去。
待沐承泽进来开口说话时,沈萋萋才总算完全醒了,她眨眨眼,幅度极小地伸了个懒腰。
沐承泽正呼呼给自己扇风呢,也没有注意到她。
等身上开始泛起丝丝凉意,沐承泽才长舒口气放松身子靠在板子上。
“表妹醒了啊?这会儿还早着呢,不再睡会儿了?”
这会儿都已经午时了,再怎么也算不上早。
可他说得认真,神情也真挚,沈萋萋实在是看不出他是在玩笑还是本就觉得现在早着。
她不敢这话,沐承泽便递了一块糕点过去。
“表妹可不要乱想啊,我说早是因为咱们到下一个落脚点还早着呢,可不是在揶揄你。”
他还好心地解释着,沈萋萋抿着嘴笑了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糕点。
“这么大的太阳,咱们怎么不停下歇会儿?”
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茶,沈萋萋才打开侧窗往外瞧。
之前到这个点儿时,他们都会害怕马儿受不了而停下歇息的,怎么偏偏今日就不歇了呢?
沈萋萋收回视线,转向沐承泽脸上,仔细看过后,她小声问:“表兄,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啊?”
虽然脸上的伤口不重,也清洗上药过,可再怎么掩盖,那伤也都还是长在他脸上。
沐承泽摸摸脸,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什么,人有三急,去解决时被熊瞎子追了。”
沈萋萋眨了眨眼,显然不相信这个解释。
这么热的地方,熊瞎子应该不会往这边跑吧。
那么厚的皮毛,熊瞎子若真的存活于此,也肯定活不过夏日的。
她虽然不相信,可也没有再追问,沐承泽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乖巧懂事的姑娘,怪不得阿殊愿意护着呢。
知道自己不想说便不多问,善解人意成这个样子,她要是自己表妹,自己肯定往死里疼她。
只是可惜啊,自己表妹一大堆,却没有一个像她这么识趣的。
说到底啊,自己的运气还是差了点。
“阿殊,我跟你做一笑你绝对不会吃亏的买卖吧?”
身上的沉重感没有之后,沐承泽凑到门边,拍了拍顾庭殊的肩膀。
“不做!”
顾庭殊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开口拒绝。
“别呀,我都还没有说做什么买卖呢,你要是应下这个买卖,你能赚十倍呢。”
“我若是赚十倍,兄长肯定是要亏十倍的,这种不敬兄长的事,兄长还是找别人吧。”
“兄长若是还要再说,那便是要陷我于不义了。”
沐承泽还要再说,却被顾庭殊一句话堵了回来,他被气得直翻白眼,却还是得咬牙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两个虽然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但中间只隔了一张薄薄的帘子。
沈萋萋眼神闪了闪,忍不住也凑了过去。
“表兄,你要和表哥换什么啊?我能听听吗?”
沐承泽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回神后,他伸手轻点在沈萋萋眉心。
“大人的事,小姑娘家家的少管。”
他动作与语气都极其自然,就好像是对待自家姐妹一般。
他没有用多大的力道,沈萋萋也并没有被戳动,却还是捂着额头“哎呀”了一声。
她声音轻快,还夹着笑意,沐承泽听出了她并不是真的痛,却还是顺着她的话演了下去。
“哎哟哎哟,怪我怪我,我这只不听话的手啊,怎么能对表妹这么粗鲁呢。”
“表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罚它的,让它长长记性,以后记得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他就好像真的认识手指有自主意识一样,边说还边打了几下那根点在她眉心的手指。
沈萋萋乐不可支,眼睛笑得只剩下了一条细细的缝。
“表哥,你瞧瞧表兄,比阿芒还要傻气呢,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