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着实把宋南烛和宋成德都吓了一跳。
实在太唐突冒昧了。
就算是媒婆上门说亲,也得先寒暄一阵。
哪有人这样,张口问人家姑娘的婚配。
这个白夫人看上去雍容华贵,谦和有礼,没想到,竟也不是个正常人。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个男人,他定会一巴掌扇过去。
宋成德在心中腹诽。
他也上前抓着宋南烛的手腕,想把女儿护在自己身后。
两人各自抓着一只手,谁也不肯先松开。
宋南烛先是对父亲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担心,而后转头,一脸真诚地注视着谢母。
“白夫人,小女子前些日子出门,遇上一伙山贼,幸得贵府公子相救,才得以安然无恙,贵府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唯有备些薄礼聊表心意,还请夫人不要嫌弃。谢公子此次义举,恐遭山贼报复,为了谢公子安危考虑,还请夫人转告令郎,今后出门千万多加小心,尤其不要单独出城,千万保重自己。若今后贵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夫人只管开口,宋家定竭尽全力相助!”
听到儿子前些日子不仅偷溜出府,还遇到了山贼,谢母心中一紧。
半个月前,谢沉砚因为逞凶斗狠,打伤了一个纨绔。
事后,人家找上门要求他赔礼道歉。他非但没有低头,甚至还放话要弄死人家,气焰之嚣张,简直不把人家放在眼里,气得谢父当场抄起棍子教训他。
幸亏谢母及时护住谢沉砚,才让他免于皮肉之苦,可他也被谢父禁足在自家书房面壁思过,而外头传闻,谢家六郎谢沉砚当街打死一个人。
谢母想起自己今早去书房看望儿子,见儿子睡得正香,给他盖了条薄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待会儿得赶紧再去看看。
谢沉砚没有跟谢母透露自己又梦到宋南烛了,谢母也不知道儿子是为了眼前的姑娘才会惹上山贼,只当这是个意外。
毕竟儿子出门与人争斗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心想,眼前的这个姑娘,是沉砚辛苦救下来的,碰巧又是沉砚点名道姓要娶的心仪之人,原来这就是缘分。
这姑娘知恩图报,真心为沉砚着想,若沉砚真能得此良配,是沉砚之幸,她也就放心了。
谢母心头一热,不由自主摩挲着宋南烛的手背,目光中饱含慈爱。
“方才是我冒犯了,我一见你这孩子,就感觉分外亲切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喜欢得紧,想必这便是世人常说的缘分吧。”
虽然谢母看着正常了许多,但宋成德总觉得不自在。
这家人无论是小厮还是当家主母,看着都不太正常,还是不要跟这家人打交道为妙。
“贵府公子的恩情,我们宋家记下了,既然礼已经送到,家中还有好些急事要处理,我们父女便不叨扰了夫人了,告辞!”
说着,他拉着女儿往后退。
宋南烛略微歉意地朝谢母点了点头:“白夫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母虽不舍,却也只得松开宋南烛的手。
眼看父女俩越走越远。
谢母旁边的小厮把目光放在自家主母身上,低声提醒:“夫人,要不要把人留下来?”
只待主母一开口,他就立刻冲过去,抱住宋家父女大腿,好歹人留下来。
然而谢母只是摇了摇头。
多好的姑娘啊……
自己今天冒昧了,失了礼数,肯定把儿媳妇和吓着了,要是再强行把人留下来,儿媳妇对自己的印象肯定会更差。
既然现在儿媳妇已经找到了,就跑不掉了,做什么也不用不急于一时。
谢母心中盘定。
眼看着宋家父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谢母才开口命令两名小厮:“跟上去,看我儿媳妇住在哪儿,打听清楚亲家家里的情况,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吩咐完,谢母立刻去了一趟书房。
书房内,红萝炭渐黯。
谢母甫进门,看到儿子趴在书桌上酣睡,她先是用镊子往火盆里加炭,而后蹑手蹑脚走到儿子身边,小心翼翼把掉在地上的薄毯盖到儿子身上,而后揽起儿子的衣袖仔细查看。
谢沉砚察觉有异,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自己的母亲,当即把手缩回来。
“您干嘛呢?”话中带着浓浓的困意。
谢母一脸关切,话里透露出心疼:“听说你前几天又跑出去跟人打架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说罢,伸手再次抓住谢沉砚的衣袖。
“那些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谢沉砚用力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语气中充满揶揄,“我看您就是盐吃多了闲得慌,有精力也别往我身上使,去找那些什么太太什么娘子,跟她们逛街听戏买首饰,干什么都成。”
谢母没把儿子嫌弃的话听进去,固执地上前一步,再而三抓住谢沉砚胳膊,态度放到最低,几近恳求。
“母亲不打扰你,母亲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谢沉砚拗不过,只得伸手任由谢母打量,满脸的不耐。
等谢母确认儿子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痕,她尤不放心,殷切叮嘱:“沉砚,你这次闯的祸可不小,这几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可千万别再出门了……”
“知道了知道了,您就别再啰嗦了,我还要睡觉呢!”谢沉砚边敷衍,边把谢母推出书房。
谢母看到儿子一脸抗拒,再多的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一脸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