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空旷处,冯秀梅抱着臂,仔细打量起绘青。
“怎么,你什么意思?”绘青轻浮的问道。
“原以为老骨头们精挑细选的是什么好货,没想到只是个花瓶。”冯秀梅嗤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据我所知,你应该还只是个候选吧,‘愚者’。”
“你知道我是谁?”绘青问,“你想做什么?滚开!”
绘青并没有看到面前的人身上有哪怕一丝恩赐或是馈赠的影子。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举止,直到身体完全失控,只剩清醒的意识在不断挣扎。
“你眉眼间的刻薄倒不像假的。”冯秀梅活动起身子,“放心。这里没有人会经过。”
“喂。我可是恩赐者,是二十二人团的愚者,是最特殊的存在...”绘青抽动嘴角,“你想做什么?找麻烦?就凭你?凭一个...
“‘普通’的小蚂蚁吗?冯秀梅女士?”
“贯彻正义,惩奸除恶,维护公正,平衡秩序。所思所想问心无愧,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只要是我认定为‘对’的,即可纠正。只要我认定是‘错’的,即刻灭除。”
冯秀梅的头发从发根开始慢慢化为银白,直到“绘青”看到了她的恩赐。
“更改,纠正,法则...正义。”
“我是二十二人团第十牌位正义。我要以‘正义’的名义纠正你这个虚伪的、刻薄的、自以为是的、傲慢的小人。”
“绘青”狞笑起来,她扭曲着五官摆出违和的表情:“你可以试试看,废物东西。”
“急信,二当家。”
何忠继接来信:“下去吧。小四,你继续。”
“教义里唯一提过有关女神使徒的内容,就只有最后几页。我节选出来念给你听。”何钟佳点头,“女神最终将回归所属之处,她将一切自己所有所见所思所闻给予人间,一无所有却又倾尽所有。于是世间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歌颂着女神之无私。
“而神的子民们。你们不必忧伤。女神仍然眷恋着人间世界,她留下犹如自己生命般珍贵的神识碎片——而其化为女神的使徒,留在人间静候着这世界如女神所愿般飞升。”
“飞升?这什么意思?”何忠继打开信纸,问道。
“女神教认为这个世界一开始是虚假的,女神带来了真理和一切自然法则。等到这个世界开始变化成教义所说的样子,就算飞升。”何钟佳说,“放过我吧,二哥。看这个我觉得恶心。”
“亏你刚升职成华合众。”何忠继笑,“再跟我讲讲。这个很重要。”
何钟佳叹了口气:“教义第五章所说:人们不再把生存当做苦难,不再将常见的缺点当成不齿,不再以掠夺来作为促进发展的手段,这便是生物的飞升。
而人间的飞升,则只代表...”
“代表?”
何忠继手里的信纸至今未能被他看上一眼。
“没了。每一本教义都这样。”何钟佳说,“这算是女神教公开的秘密了。有一种说法是,每个人所想的理想世界都不一样,所以这里才会空出一段来由大家自行想象...顺带一提,我手上的是旧教义,老早就该淘汰了。新教义的内容会有所不同,不过应该也大差不差。”
“使徒。跟使徒有关的内容只有这点?”何忠继问。
他总觉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就这些。七罪的内容也只说了女神对抗罪孽,但没说清楚是怎么对抗的。”何钟佳回答,“教义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说回来,你的信。讲了什么?”
何忠继这才展开手里的信纸:“我看看...璃郡那边送来的。应该是在绘青她们上船的时候...”
言语戛然而止,何忠继看过信上的内容,深呼吸后把信纸收入口袋里。
“怎么?”何钟佳问。
“不太平的日子要来了。”何忠继说,“不过几天,会放出消息的。二十二人团新上任一位成员,牌位是‘教皇’;原任职‘战车’的成员被确认死亡,下一任‘战车’即将上任。”
“不太平是什么意思?”何钟佳又问。
“新上任的二十二人团‘教皇’牌位,名为沙勒·罗约蒂。”何忠继说。
“或者我应该跳过名字,直接告诉你他先前的职位——女神教教皇。”
四周的空间被切割开来,绘青看到自己和面前的冯秀梅正被破碎的地面拖起,逐渐上升——至少在绘青眼里,她们所处的地块旁的景物确实是不断向下奔去的。
地块承载着冯秀梅和绘青极速上升,直到突破夜空,穿过云层,扶摇直上,直到能看到周围已然是璀璨的星空。
好多星星啊。绘青想。好漂亮。
超级大块的石头从绘青身边呼啸而过,绘青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呢。
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要击中冯秀梅的后背,绘青想喊却喊不出来,然而下一秒,石块穿过了绘青她们所处的空间,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这片空间似乎是不被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的。绘青看得到,冯秀梅的能力只是单向作用的。
幸亏只是虚惊一场。
“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吧。”冯秀梅活动筋骨,一个箭步便冲上前来。
绘青的身体不由自主阻挡起来,然而冯秀梅的身形却直直穿过她的身体,扑了个空。
绘青知道原由。
毕竟冯秀梅要纠正的并不是绘青本人,而是绘青不知为何莫名显现出的傲慢。
正因如此,冯秀梅在由自己恩赐产出的空间中所做的一切,对绘青都是无效的。
“哈?”
冯秀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甩了甩腿,对刚刚的侧身飞踢并不满意。
“只有这点本事吗?‘正义’。”绘青的身体如是说。
“你他妈耍了什么小把戏?凭什么我的恩赐不能控制住你!?”
在这个空间里,冯秀梅所做的一切攻击都不可能无法命中。除非她有悖“正义”。
“真是废物。”绘青啐了口唾沫。
“你他妈!”
冯秀梅冲上前要掐住绘青的脖子,双手却穿过了绘青的身体。
“你...
“不对。不可能。
“我搞错了!?”
绘青控制不住身体,又要出言嘲讽,冯秀梅却很快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即刻伸手要掏向绘青的胸口。
这一次,冯秀梅并没有扑空。
绘青尖叫起来。
而绘青的胸口则不断往外散发出炽热的光芒,不久,一个看起来宛若长大版的绘青出现在冯秀梅面前。
长大后的绘青更漂亮了。无法以言语形容,只觉一见到这张脸,便不得不缴枪投降,愿意为其肝脑涂地。
“别杀我...”
“绘青”恳求般,以极其卑微可怜的姿态哀求。
她红着眼眶,我见犹怜。
冯秀梅甚至有一丝不忍。
正义。冯秀梅暗暗提醒自己。
不说绘青的本性是否如此,既然自己所贯彻的“正义”出了错,那么就应该立即纠正。
不论是亲故,友人;不论如何美貌,弱小,只要违背“正义”,就应该被纠正。
冯秀梅要为自己的“牌位”负责,为自己所镇守的城市负责。
手上发力更甚,冯秀梅恨不得立马掐死这个“绘青”,好让自己不再心猿意马。
“呃...呵。”
“绘青”被掐着,很快又露出挑衅的笑容。
“你...不死...我...我,会...回...来...废...呕...”“绘青”说。她被掐着的喉咙只能挤出几个字眼来。
不久,“绘青”便化为尘埃消散。
等到绘青发觉过来时,自己已经跪倒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冯秀梅的鞋面。
“你没事吧?”冯秀梅看起来云淡风轻,“你自己知道发生了啥吗?”
“对不起。”
绘青开始忍不住哭泣。
从昨天的不尊重甄婆婆、不尊重家仆,问东问西毫无顾忌,到今天对杏子恶语相向、对何叔毫不客气毫不礼貌的命令,再到对何钟合的挑衅、对何忠友的不耐烦,绘青当然全都记得。
“不是...别哭...”
绘青不管不顾,嚎啕大哭。
“我,我...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
绘青哭得越来越惨,冯秀梅这下开始手足无措。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
绘青还想说,冯秀梅立马捂住了她的嘴。
“够了!越说你越哭!”冯秀梅咽了口唾沫,一眼可见的慌张,“别哭!别哭!我知道了!别哭!你...你是好人!我知道了!”
绘青抬起眼,可怜巴巴望着冯秀梅。
“打住!!打住!!!别哭了!我知道你也难受!我也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冯秀梅也不知自己哪不对了,倒是先认起错来,“不用难过!我帮你解释!等会我陪你道个不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