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沉默了，她心中何尝不是跟明镜似的，答案显而易见，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训练场，你把齐羽的照片藏了起来，以为这样就能不让无邪陷得更深？小郡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到底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不中用了？你以为藏起来一张照片就能改变什么？”霍仙姑的话丝毫不顾情面，是直接把姜璃拆穿，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两人的确是故交。

    姜璃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手指忍不住绞在一起，映射着她心里头的纠结与慌乱，“我只是……”

    “你生了私心了。”霍仙姑一句话道破了姜璃的心思，将她一颗心赤裸裸刨了出来。

    想起从前，纵使姜璃与所有人都交好，在九门中更是惹得所有人都宠着尊着，但那时的她，一颗心只在大义，就犹如当年姜国时一样，于世人一视同仁，皎洁得像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但如今她前尘旧梦早已落定，于这尘世间待久了，自然也就生出来几分私心。

    到底是从前相知相伴的人，霍仙姑纵使再毒舌，此刻见姜璃的样子，也收敛了些。

    她无奈得叹了口气，语调都放缓了些道：

    “我并非是想指责你，能见你生了私心，有些人气儿，我心里也是高兴的，从前还一直担心，等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在了，留你一人，怕是要遭罪的，如今看到你能寻到无邪他们，我们也是放心许多。”

    见霍仙姑说了这些话，姜璃原本还故作强硬的姿态瞬间松懈了下来，她像是孩子一般撇了撇嘴，脸上带着几分委屈。

    “我只道是对不住无邪，当年若不是为了让我能安稳醒来，也不至于牵扯到他，从想起一切后，我便时常觉得亏欠他，想着总能有办法护着他，只要不去接触那些事，至少人是安全的。”

    “就算没有你，无邪也难逃九门的支配。”霍仙姑一句话将事情挑明，比起姜璃，她在这九门待的时间更长。

    原本对于无邪的计划，她知道得并不多，也是在这些年里一步一步调查，得知了些当年的真相，直到在得知他身边的张启灵就是张家族长之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切。

    “小郡主，无邪早就在局里了，这不是你我一句话，一件事就能改变的。”

    无邪入局，比他们想象得要早的多，或许在他还没出生时 就已经被命运安排好了一切。

    跟齐羽一般无二的相貌，从小练习的瘦金体，三叔的故意失踪，跟张启灵的亲密无间，甚至是成为姜璃的兄长，一切的一切，无邪，早就在局里了。

    姜璃只觉得心累，在明确知道自己无法撼动这一切后，她选择了妥协。

    正如她没有办法左右无邪的想法一样，她也没有办法改变眼下的一切。

    见姜璃愁容满面，霍仙姑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了几句，说来说去的几句话，就是身在九门，就没有人能逃得了自己的命运。

    对此，姜璃只是恹恹得点了点头。

    直到霍仙姑准备叫车送人回去时，姜璃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来此，还另有目的。

    她顿了许久，看着面前霍仙姑的满头白发和脸上无法遮盖的皱纹，她一时间有些心疼。

    “还有事？”霍仙姑问。

    姜璃顿了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

    “我今天来，确实有件事想同你说。”

    霍仙姑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应该晓得我是从格尔木疗养院被救出来的吧。”霍仙姑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当时我们在疗养院里遇到了一个禁婆，并一直被禁婆追赶，直到逃出来疗养院，当时无邪在疗养院里发现了一本笔记，那笔记本的主人，就是陈文锦，之后我们在蛇沼遇到了陈文锦，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他们当年的真相，包括后来在巴乃所查到的消息。”

    迎着霍仙姑的目光，姜璃还是一五一十得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当年由陈文锦霍玲无三省解联环等人带队的西沙考古队，在西沙海底遭到了不明来历的它的攻击，等几人醒来之后就被关在了格尔木疗养院，并被喂食了尸蟞丹。在那之后，霍玲逐渐没有了意识，成为了禁婆，一直留在了疗养院，而陈文锦在一边寻找真相一边寻找破解之法的路上，最终进入了陨玉，再也没有出来。

    “你，你是说，她变成了禁婆？”霍仙姑握着椅子扶手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她嘴唇微颤，每一个字都像是透着不敢相信。

    尽管这个事实很残酷，但姜璃还是点了点头。

    得知了真相的霍仙姑，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原本还明亮的双眸，瞬间失去了光彩，她目光不知道要落在何处，嘴里却下意识去呢喃着：“怎么会这样……”

    她想过自己的女儿可能已经身首异处，可能早就没了性命，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变成了禁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叫她生不如死得受着折磨。

    “我如今也不知道该安慰你些什么，我今日将这些事实告诉你，也只是想让你知情，不被人当刀使，而霍玲的情况，我虽然也无能为力，但你若想，我可以让你们见上一面。”

    听到可以见面，霍仙姑瞬间抬起了头，目光中像是重新染上了几分希望，“当真可以见面？”

    “嗯，只是不是现在，我如今还并没有能将人带到你眼前的能力，不过我倒是有法子，你只需要等待就好，但你也要做好准备，如今的霍玲，早就没了理智。”

    “我只想见她一面，哪怕，哪怕一面也好。”这大概是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女儿最后的一点念想。

    姜璃应下了，没有丝毫犹豫。

    而沉浸在不久之后就能见到女儿的心情中的霍仙姑，也在这时欣然开口问道：“你今天来的目的应该不只是告诉我这个消息吧，说吧，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果然是老狐狸，没有什么是能瞒过她的，两人都太了解对方了，即使知道姜璃可能并不是想拿霍玲的事做交换，但她也定是有自己的诉求。

    听到这话，姜璃却是勾了勾唇角，随即慢慢吐出几个字来：

    “还真被你猜中了，我的确有事求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