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押送的差役都是些有经验的,流放的队伍走了大半天,几近虚脱,这才得以停下休息片刻。
“在这里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
时萱扶着薄氏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而后便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脸色苍白的君子轩。
“兄长,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
君子轩哪里不懂时萱这是担心他,于是微笑着安慰道。
“放心,我有分寸。”
这也不怪时萱有些过分小心,毕竟她的兄长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离不得汤药。
同为双生的她其实都能感应到兄长的情况,也确定了他没有在说谎。
休息了没多久,就看到负责放风的差役走了回来。
“休息好了,那便上路吧。”
刚说完,就看见领头的差役忽然神色变了一瞬。
“不好,有敌袭!”
下一秒就听见树林里发出了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空袭来。
时萱听到四周的动静,连忙拉着薄氏和君子轩躲在了人群中央。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被十多个黑衣人包围住了,负责押送的差役有二、三十,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一边占有人数的优势。
然而黑衣人训练有素,武艺不凡,不一会儿差役就倒下了一半,甚至开始屠杀周围被押送的犯人。
被押送的人不仅仅是君家的奴仆,还有其他犯人。
当黑衣人杀过来的时候,周围君家的奴仆都纷纷将时萱三人护在了身后。
“少爷、小姐、老夫人,你们快走!”
时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若是没有援军,她们恐怕都要葬身黑衣人的刀剑之下。
“祖母、兄长,我们快跑!”
说完,时萱拽着两人趁着掩护飞快往山林方向跑去。
然而跑出没多久,她们还是被黑衣人发现了,顿时两个黑衣人脱离人群,提剑朝她们追来。
君子轩身子本来就弱,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萱儿,你带着祖母先走,我去把人引开。”
时萱当即就拒绝道:“我跑的快,让我去。”
君子轩却是抿了抿唇,而后悄悄放慢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萱儿,我是兄长,听我的,照顾好祖母,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时萱看着义无反顾转身引开追兵的君子轩,顿时急的就要去追他,然而即将力竭的薄氏让她根本脱不开身。
“兄长,你回来!”
时萱咬了咬牙,只能扶着薄氏先逃,最后时萱将薄氏暂时安顿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祖母,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薄氏虚弱地抓住时萱的手,双眼有些发红,显然不愿让她去送死,然而时萱却是苍白地笑了笑,拉开了薄氏的手。
“祖母,我会把兄长带回来的。”
说完,时萱毫不犹豫地跑出了山洞。
不知道何时,天空开始电闪雷鸣,磅礴的大雨让人睁不开眼睛。
时萱在大雨中狂奔,只能凭着双生子的感应去寻找兄长的方向。
忽然,她的心口传来了一阵绞痛,她扶住一旁的树干这才没有痛得倒下。
“兄长,等我。”
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时萱已经分不清了。
她紧紧抱住倒在血泊中的消瘦身影,心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
“兄长,对不起,我来晚了....”
君子轩虚弱地抬头看着时萱,努力扬起了一个笑脸。
一向苍白的脸上涌上了一阵红潮,宛如一朵开到荼靡的花,染上了他这一生都不该带有的色彩。
“萱儿...我....我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时萱哭得泣不成声,早就没有一贯端庄从容的模样。
随后君子轩艰难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雪白的玉佩,用尽最后的力气递向了她。
白玉本无暇,此刻却染红,带着就连大雨都冲刷不去的血色印记。
“告诉婉婉.....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不要再等我了.....此生是我有负于她.....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君子轩望着虚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眸中满是不舍与无奈,最后带着他的遗憾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萱抱着君子轩,感觉到他气息已绝,顿时奔溃地跪伏在地。
“兄长,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
瓢泼大雨中,时萱哭的撕心裂肺。
她最敬爱的兄长,最亲密无间的半身,永远离开了她,死在荒山,死在雨中,死在她的怀里。
就在这时,时萱感觉到了一阵杀意朝她袭来。
再抬头时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已经被去而复返的黑衣人包围了。
染血的刀剑在雨中滴答滴答划落着血珠,地上蜿蜒出一道道血痕,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我就说吧,只要我们在这里守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君小姐,请赴死吧!”
天地灰蒙,雨忽然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