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刻,阿煦走了进来,步伐矫健,听脚步声就能感觉到阿煦的此刻的心情。
阿予起身迎接,一眼便看到身后的阿泽。
那一刻,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激动。
她起身迅速走到阿泽身边,还未开口,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流了下来。
阿泽身姿挺拔如松,银白的铠甲上血迹斑斑,那是他刚刚从修罗战场上带回的残酷印记。
他的脸庞坚毅而冷峻,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前方,虽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那锐利如鹰的光芒,仿佛依然能看到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厮杀。
他手中紧握着染血的长枪,枪尖上的鲜血顺着枪杆缓缓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那是敌人敬畏的颜色,也是他荣耀的勋章。
“不哭,阿予。不哭……”阿泽眼眶泛红,泪水盈盈,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里,满是对阿予的思念与牵挂,如春日暖阳,温暖着她的心窝。
阿予用力点头,试图止住奔涌的泪水,可那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都坐吧,阿予走了……三年,阿泽也同样去边地和灵顺国打了三年仗,如今阿予回来了,阿泽也回来了。”
阿煦适时开口,打破了这略显感伤的氛围,声音轻柔,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泽将手中长枪递给山景,动作干脆利落,尽显军人的豪爽与果断,随后径直坐到榻上。
“阿泽,你瘦了,但挺拔了许多,也愈发成熟了。”
阿予擦拭着泪水,目光仔细地在阿泽身上打量,眼中满是关切与疼惜。
阿泽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中,裹挟着无尽的沧桑:“是啊,边地三年,绝非简单的时光。
幸好幸好,阿予你安然归来。
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
阿予下意识地低下头,眼神中闪过痛苦与愧疚的暗影:
“我……我这三年,还好……还好。
只是对不起爷爷和青儿她们,连她们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好在我回来了,我能够……”
“你就做好你的太子妃,一切都交给我……交给哥。”
阿泽打断阿予的话,语气坚定而有力。
这是阿泽首次在她面前自称“哥”,那一声“哥”,宛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阿予心中厚重的阴霾,让她重新感受到久违的亲情与依靠。
阿予闻言,愣了几秒,泪水再次簌簌落下。
她用力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哥,让我们兄妹俩一起。”
阿泽眼眶再度泛红,没有言语,只是深深地凝视着阿予,眼神中饱含着无尽的疼爱与坚定的守护之意。
“那就再加一个我如何?”阿煦在一旁露出温和的微笑,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阿予看向阿煦,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感。
有感谢,有信任,有愧疚,亦有爱。
自那日后,阿泽频繁出入太子府,就如同往昔在煦王府那般自在。
只是,往昔跟在阿泽身边的小姑娘已不见踪影,再没有了与阿泽斗嘴的青儿。
这次阿泽与阿予各自阴着脸,皱着眉,嘴里喋喋不休地争论着什么。
末了,阿泽坐在椅子上,神色间满是愁容与不甘。
阿予坐到阿泽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阿泽,我们可以听听阿煦的提议,如果结果并非你我所期望的,我便同意你的想法。”
阿煦也将手搭在阿泽的肩膀上,诚挚地说道:“阿泽,你信四哥一次。”
阿泽看看身旁的二人,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三日后,平虎押着左曼儿走进正殿。左曼儿一跨进门槛,便“扑通”一声跪地。
“太子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您饶了奴婢吧。”左曼儿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哀求道。
阿予并未搭话,甚至都没瞧左曼儿一眼,而是专注地随手修剪着桌上的盆栽。她的手指灵动,剪刀在枝叶间穿梭,似在编织一场静谧的梦。
平虎见状,上前便是一巴掌,厉声喝道:“问你话了吗?让你开口时,再说话!”
左曼儿捂着半边脸,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个狗奴才,我好歹也是侍妾,你竟敢打我。”
平虎这次毫不留情,左右开弓,又是两个巴掌甩过去:“你听不懂人话吗?说了,让你说话再开口!”
左曼儿被打得有些懵,捂着脸,竟乖乖闭上了嘴。
阿予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盆栽,修剪动作不停,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人和花儿啊,其实没什么两样。”
她手中的剪刀精准地剪掉一根小枝丫,继续说道:“最开始冒出来的小嫩芽和岔枝,若是有用,一般是会留下来的。
可要是这些嫩芽岔枝开始分主枝的营养,有碍主枝成长,你说,这岔枝和嫩芽该有什么下场?”
随着阿予话音落下,最后一根岔枝“啪嗒”一声剪落在地。
左曼儿看着掉在地上的岔枝,瞬间愣住,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予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左曼儿,眼神中透着威严与洞察。
平虎会意,将刚刚掉落在地的岔枝捡起一枝,恭敬地递给阿予。
阿予接过岔枝,在手中轻轻把玩,再次开口:“这还没被剪掉的时候,可以说是岔枝,但这已经剪掉的,可就是废枝了。”
左曼儿回过神,连忙看向阿予,苦苦哀求:“太子妃,您……放过奴婢吧。
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事,我实在不想参与,一切都是无奈之举,我没得选啊。”
阿予将手中的废枝狠狠扔到地上,冷声道:
“收起你这套说辞,对本宫没用!
你没得选?沈姐姐身体不行的时候,你本可以停手,可你非但没有,还加大了剂量!
你没得选?最开始要选人来煦王府时,不也是你陷害自己的亲姐姐,让她脸上出红疹,才使得母妃选上了你?
对于沈姐姐的事,你或许有身不由己之时,但纵观你如今的行径,你并不无辜!
你还要和本宫说你没得选吗?”
阿予对左曼儿的情况了如指掌,一番话说得左曼儿神色慌张,张口结舌,想要辩驳,却一时语塞。
“平虎,将左良娣送到雪莲轩。”阿予果断下令。
左曼儿瞬间明白了什么,“不要,太子妃,不要啊。”左曼儿拼命央求。
平虎并未理会,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太子妃,已经命人将左曼儿带到雪莲轩了,需要派人去伺候吗?”平虎回来复命。
“要,当然要。戏要做全套。”
阿予目光深邃,神色沉稳地说道。
“卓梓欣早就想除掉左曼儿,却一直没动手,其中或许有隐情。
今日左曼儿也是咬死不说。那就给她们之间添一把火。
只要我们对左曼儿够好,卓梓欣就定然坐不住,肯定会想办法除去她。
到那时,就不愁左曼儿不来投靠我们。
我们只需耐心等着。
记得这几日都要请左曼儿来琼华殿喝茶赏花。”
平虎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眼前的阿予,心中感慨,感觉曾经那个聪慧果敢的阿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