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江瀚源入梦时,感觉脚底空荡荡的,但没有强烈的下坠感,只觉得自己像一只飘荡在风海里的塑料袋,不知会飘到哪里去。
他的灵魂脱离躯体,无依无靠,肆意飘荡,周边空无一物,他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仿佛置身于无边虚空。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脱离了这种缥缈感,感觉脚着地了,踏在什么东西上,会发出滴水的清响。
“是在水里吗?”
但他觉得不是这回事,因为脚底没有湿漉漉的感觉。
他又发现,自己像是被锁住的眼皮,透过缝隙能看到一束蔚蓝色的光,有模糊的物体轮廓藏在光里。
他试着睁眼,可没想到第一次,就试成功了。
眼皮一拉,映入眼中的是满天夜空繁星,脚下,是蔚蓝色的液体,无边无际好似人间的海洋。
没错,他又回到了那神秘的幻境,幻境里的巨龙,此刻就高挺脖颈,巨大得好比一头牛的龙头,正用璀璨美丽的眼瞳盯着他看。
经历了这么多异常变化,都与这所幻境相联系,这下子,江瀚源没理由不信了。
他开口便大胆地询问巨龙:“你是谁,我总是会梦见你,这是为什么?”
巨龙没有开口,它先是沉默地闭了那双美丽眼睛,睁开时,它的眉宇有些放松,看起来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好些了吗,孩子?”
江瀚源顿觉惊疑,这头巨龙一开口,就是安慰话,这么友善的吗?跟自己看过的玄幻小说里的寄身生物,性格差别也太大了吧!
本以为巨龙会高傲自大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号,自己多么牛逼然后对比自己,说你多么渺小我甚至寄生你时一点儿也不情愿,你还不配之类的话。
虽说是一头神秘生物说的话,但安慰的话语往往有温柔的力量,他听了反而心头一暖。
“不对,这是什么跨越种族的情感羁绊,也太诡异了吧,这种事情不要啊啊啊!”
尽管巨龙的问话有些难以启齿,但体型差距就摆在眼前了,人家差不多只需轻轻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成肉泥,而且人家帮了你这么多次,没理由不答的。
“孩子,不必紧张,这只是简单的问话,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巨龙的话语仿佛洞穿了他内心的想法,江瀚源听完后很是震惊,难道,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面前一展无余了?
不知为何,他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尴尬了!
“呵呵,瀚源,你其实是个有趣的孩子,应该有更多的朋友。”巨龙笑呵呵道。
江瀚源听完立刻怔住,他问:“你知道我的名字?”
“作为你的赐愿者,我自然可以知道被赐愿者记忆里的一切信息。”
江瀚源眼睛睁大,恍然大悟地说道:“那就是说,你从我出生起,就一直住在我身体里?”
“是的。”巨龙点点巨大的头颅。
这是让江瀚源精神为之一振的大消息,既然这头生物从小到大都寄生在身体里,那是不是可以通过它,就能了解自己的身世。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他还未问,巨龙就遗憾地摇头告诉它。
“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寄生在我体内的吗?”江瀚源表现出极大的不解。
巨龙深吸一口气,喷出强烈的鼻息后,答复道:“我和你,其实是在诞生的那一刻起,才能和你分享记忆,关于你诞生之前的记忆,我一直都在这个缥缈的世界里沉睡,从未苏醒过。
并且,我的记忆也只有和你的这一段最为完整,至于其它的,都只是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根本拼凑不出我本来的记忆。”
听完巨龙的回答,江瀚源沮丧地垂下头,本以为终于找到了有关身世的关键线索,他孤儿的身份,就能彻底摘牌换下。
可惜命运又一次玩弄他于股掌,线索如掉线的风筝,想去追却再也追不上了。
“孩子,没关系的,你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你的诞生地寻找线索。”巨龙安慰说道。
“诞生地?你是指,捡到我的地方,那个矿场吗?”他好奇地问。
巨龙轻轻点头:“是的,你要想办法回到那里。”
江瀚源心想,那座矿场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封锁了,没有官方允许绝不能进去,而且那里是开采陨晶泌生物的地方,对异构体可是个致命的险境。
但为了探究身世,似乎除了那里,已无从调查。
碌碌无为十几年,当自己逐渐成长,再不多为自己而选择,必然会错过诸多遗憾。
在短暂的沉默中,江瀚源对与巨龙交流的话语进行总结,巨龙则看向天际,漫天星辰,仿佛宇宙里一只只眼睛温柔地注视他们。
在这无边幻境里,巨龙的身躯多么醒目,洁白圣光仿佛从它那万千雪白鳞片而来,靠近者皆能心安。
虽有此等威风,然而,那时为了救江瀚源,这片幻境的能量已经消耗了大半,群星已不如曾经那般夺目,而且,巨龙的意识逐渐被深沉的疲惫感笼罩。
它深知时间所剩无几,必须在之前告知江瀚源一件事,于是,它俯下头颅。
那张巨大的龙嘴一下子靠近了江瀚源,猛烈的鼻息喷到他的身上,他猛一转头,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巨龙吓了一大跳。
“那个,你有话要说吗?”
“嗯。”
巨龙又适当抬起头来,保证与江瀚源的安全距离后,平稳呼吸,生怕伤害眼前的脆弱小人,语气柔和道:“接下来,我会休眠一段时间,我可能帮不了你了,你自己要小心。”
“什么?”江瀚源脸色诧异,“怎么回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干嘛就要休眠了?”
“抱歉,为了帮你,我消耗过度,如今需要好好休息,才能稳定神魂,像现在这样与你对话。”
对话途中,巨龙的身影连续光闪,庞大的轮廓似乎变得有些透明了,能一眼透过巨龙身后的光景。
看到巨龙这般,他也渐渐相信巨龙虚弱的状态。
“那,我会死吗?我是异构体来着。”
巨龙沉默数息,像是在思考,随后说道:“暂时不会,这期间,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接下来的路非常艰险,你会遭受无穷的折磨,但我相信,你可以撑住。”
随后,巨龙的身影透明到逐渐消散,他怔怔地望着巨龙,趁着它即将沉睡之前,开口:“能否,告诉你的名字?”
“名字吗?也好,毕竟也知道了你很多事情。”
它淡淡道:“我叫,炽耀星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