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人啊?
这是剑峰八百年都没出过一个的有钱人啊!
当初年少无知被老头的一手好剑法给帅到,从此与灵石分道扬镳。
如今人至中年方才顿悟。
耍剑是帅,但是毫不犹豫给钱的样子更帅啊!
等简亦缓过神来云绾已经走出了一大截。
“诶,你真不等等我?”
他赶紧追了上去。
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小贩正清点着多日来的唯一一笔进账。
不多不少,正正好两百下品灵石。
他颠了颠手里的荷包,虽不是灵器但瞧着挺漂亮的,应该还能再卖几块灵石。
“大哥!”
两个人影从路的尽头出现,一个戴着黑色眼罩遮住了半只眼,隔着老远就向他挥手;一个略微有些跛脚,手里拿着竹杖就这么温和地看着他。
“你们怎么来了?”
他赶紧将两人引到小摊旁。
“我和二哥呆在外面养伤太无聊,所以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准确来说是来看热闹的。”
被他称为二哥的人开口戳穿了自家小弟的谎言。
“这又不冲突,而且我可会吆喝了肯定能帮上大哥。”
“用不着帮忙,你看。”
小贩将那荷包递到两人面前。
“哇,整整两百下品灵石诶!大哥好厉害!”
跛脚的男人扫了一眼摊上几乎没有动过的物品,略微思索想起了玉尺的存在。
“一把玉尺能卖两百下品灵石?”
“我也没想到能这么轻易成交。”
“这里的客人都不讲价吗?”
······
“所以你买东西根本不讲价是吧?”
简亦看着云绾大手一挥买下了所有感兴趣的东西,再一次感受到了聆风宗巨大的贫富差距。
“我真的很好奇,你进宗还未满一月哪来这么多灵石?”
云绾边走边翻着手里的民俗怪谈,随口敷衍道:“反正是正经来路就是了。”
“姐。”
他扯扯云绾的袖子,“有什么门路带带小弟呗,我真的穷得吃不起饭了。”
云绾难得从书里抬起头看他一眼,简亦立刻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又不是丹修,我的门路对你有什么用。更何况我是通过任务堂和宗门脚下的拍卖会合作,他们的佣兵需要疗伤丹药,又和聆风宗一直有来往,给钱自然比别的药铺大方。”
她将手里看完的怪谈拍到简亦身上。
“正经门路,正经丹药。”
她加重了语气,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在牙关磨碎了似的。
“我又不是怀疑你干了什么坏事,这归刑法堂管,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简亦拿着书给她扇风,“消消气,消消气。”
有人放松下来就是冷脸的样子,但云绾不打算解开这个乌龙。
“你要是真缺钱不如去给拍卖行当佣兵,身为聆风宗的长老身手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就没有轻松一点的赚钱方式吗?”
“有啊。”
云绾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摊上摆着几个漂亮的剪纸,对非遗工艺好奇瞬间覆盖了其他心思。
“都写在刑法堂的罪行录上呢。”
简亦看她没心没肺地丢下这句话就往一边的摊子上走去,又开始了新一轮不讲价的挑挑拣拣。
这个世界不能对他们这些心性纯良的剑修好一些吗?同样是聆风宗的,他在这丫头的年纪还把一块灵石掰成两块用呢。
当然现在也是。
他所有的灵石都花在保养剑上了。
简亦低头,腰间的剑掩于低调的剑鞘之中。
“我要是有钱了,一定给你换个漂亮些的剑鞘,嗯,再买个好看的剑穗吧。”
剑身嗡鸣似是对他的回应。
他轻笑一声,指尖点在剑柄上。
虽然身无长物但好歹有把剑陪着,也算是有所慰藉吧。
他自我安慰着,一抬头发现某人蹲在一个地摊前认真听着什么。
那态度倒是比对着他这个长老还要乖巧几分。
简亦凑近了些,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管得住这皮孩子。
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女性,衣着朴素五官平淡,比较特殊的大概是脸上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从眉尾一直到另一边的下颌,皮肉翻卷像是大地上裂开的峡谷。
虽然可怖,但在这三教九流汇集的地下黑市好像也变得合理起来。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好欺负,所以特意幻化。但也有可能她不是故意伪装成这个样子,而是这人本身就有这么一道痕迹。
摊主正耐心地给云绾讲着各种剪纸小人的功效用法,在云绾兴致勃勃拿着剪刀开始创作时,这位长相可怕的女性和简亦对上了视线。
隔着重重的伪装,两双同样清亮的眸子对上。
真有意思,师妹在外面给人守门,师姐在里面卖宗门秘术。
一心扑在剪纸上的云绾没有在意两个人的猫腻,照着摊主所说的方法,剪出形状、注入灵气、最后再用神魂小心翼翼牵引着行动。
红色的火柴人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翻身而起,然而纸做的身体轻飘飘的,一不小心就翻成了风火轮,任它怎样扑腾都停不下来。
云绾伸出手掌往上面一落,将其整个身子重新拍到地上。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火柴人不敢再耍帅,老老实实用两胳膊撑着爬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不忘向伸出援助之手的云绾作个揖,看着格外灵动。
她伸手想去戳戳,微凉的指尖轻触那薄薄的纸片,火柴人像是被碰到了痒痒肉一般蜷缩起来。
下一刻,它化作一道火红的流光顺着云绾的指尖缠了上来。
这不是她下达的命令,还有人在操控它。
下意识的,她顺手将其甩了出去。
没有预想中的难缠,它宛如一道炫目的流星往远处飞去,然后在炽热的光芒里张开了双翼。
是的,双翼。
像鸟类一样的翅膀,柔软的羽毛覆盖着它的身体,勾勒出坚韧而又凌厉的弧度。尾羽修长华丽,泛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振翅时微微翘起,宛如野火乘风侵袭,势不可挡。
它像是在展示自己一般,绕着周围滑翔一圈又飞了回来。
在羽翼微敛即将落地时被从旁的一只手掐住了脖颈。
玉白的手指在烈焰般颜色的衬托下显得冰冷而脆弱,火鸟发出悲鸣,似是乞求似是不甘。
手指收拢,掌下传来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怦怦”的心跳像是所有活物那样激烈的蹦跳着。
不同于其他术法那样暂时控制活物的神志又或者给死物传达自己的意志,这东西在她面前由一张普通的红纸变为了活生生的鸟。
带有自己意识和性格的活物。
是空间类的术法,还是禁术中的造灵?
云绾不自觉收紧手指,那东西却忽地一下变小窜了出去。
目标明确地往前,最后那团流光停在了摊主的指尖。
光线散去,一只金红的蝴蝶微微颤抖着翅膀仿若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