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想听？”

    “不想。”

    星图听见外头响动：“什么声音？”

    “去看看。”

    三更半夜幽梦和镜非台又在吵架，两人一路从客栈吵到外面的小树林。

    月黑风高夜，两个神经病站在树梢上，互相不服气。

    “镜非台，你忘恩负义。”

    “幽梦，你卑鄙小人。”

    “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就和青璃国一起被灭，死无葬身之地。”

    “你灭了我的国，还想我感激你，简直痴心妄想。”

    “你搞搞清楚，又不是我灭了你们青璃。”

    “那也是你那个丧心病狂的母皇，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滚蛋吧你，她折磨我师尊，我没有那种母亲。”

    “你那个母皇本来做的事都是针对你，要不是师尊向自己种下彼岸花，那些该是你的劫。”

    提起师尊，幽梦黯然神伤。

    镜非台口若悬河：“师尊为了你，陪你历劫，为你吸食浊息，度你脱离魔道，结果你呢？”

    “师尊一走，就开始发疯，把我囚禁起来，让我臣服于你，你泯灭人性。”

    “师尊为了你，耗费神力，让龙凤两族重生，为的就是替你还债，盼望你能改邪归正，可是你看看自己，你永远都是师尊最失望的徒弟。”

    幽梦眼眶含泪，举起手腕问：“若是师尊真的怪我，为何这鸣鸾环响了那么多次，却从来不曾焚过我的心？”

    鸣鸾环响起，清脆的铃声回荡于山林，然后传来几声咕咕鸟叫，与铃声遥相呼应。

    镜非台原本盛气凌人，看见幽梦哭了，倒是有些慌神，显得局促不安。

    星图和无烬偷偷听了一阵子，本以为两人又该打起来，没想到这回只是动了嘴皮子。

    “镜非台为什么那么生气？”

    “那十年他有点……”

    星图扒着他的衣袖：“如何？”

    “有点惨。”

    强取豪夺？捆绑？囚禁？极限拉扯？挑逗勾引？口嫌体正直？

    无烬最后总结一句：“说白了，非台吧，是他自己愿意才有的那十年，要是不愿意以他那以死明志的性子，早就自杀死了。”

    “那他现在是……”

    “不肯承认喜欢，拿不起，又放不下，只能和人家吵架。”

    “唉。”

    彼时因为幽梦哭了的关系，镜非台已闪身到她身边，取出绢帕为其拭泪。

    幽梦猛地抱住他，失声痛哭。

    哭了一会儿，镜非台突然把她推开，警惕道：“你别想再用幻境控制我。”

    “镜非台，看到你，我算是明白天下男儿皆薄幸这句话的意思，那是我一个人的幻境吗？那不也是你的幻境？”

    两人在迷雾森林里斗法时，相互展现自己作为神尊徒弟超强的感应之能，祭出幻境对付对方。

    没想到幻境融合到一处，变成了一场美梦，等醒来时，二人已经通过那处幻境来到了现在书里所在的时空。

    “才不是。”

    “镜非台，你混蛋，你说历劫时那十年都是我逼的你，现在又说是因为幻境，你自己上手脱我衣服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

    “我那是被你迷惑了。”

    “哼，这话说出来你也不怕丢了师尊的脸。”

    “好吧，我承认我的感应力不如你。”

    “你宁可承认自己感应力不如我，都不肯承认你喜欢我？”

    “我……”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

    幽梦气呼呼地走了，镜非台紧随其后。

    星图忍不住叹气：“他俩怎么跟过家家似的？”

    “说来也奇怪，幽梦和非台不过是一起历了次劫，按道理劫历完了，两人就该各自安好，事实却不是这样。”

    “镜非台是幽梦堕魔的原因，怎么会只是历劫？”

    “你怎么知道？”

    星图意识到说错话，开始修修补补：“当然是我比较厉害，不小心探过幽梦的识海。”

    她的感应力，无烬不曾怀疑。

    次日六人从客栈出发时，涿光这位男主角登场，扑通一声跪倒在月冕跟前：“月儿，你别丢下我。”

    这苦情人设，当真不错。

    月冕一把推开他：“帝君，你我之间缘尽于此，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我爱你，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你不能抛下我。”

    “但我不能只爱你一个。”

    “我不在乎，我只求能在你身边。”

    天帝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月冕，撕都撕不掉。

    无奈之下队伍再次壮大，由六人小队演变为七人小队。

    根据书中记载，那位亲爹应是凤族中的隐士高人。

    越往凤族方向走，幽梦越发紧张，镜非台则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甚至会奚落幽梦几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怎么怕了？”

    不得不承认，在四名弟子中，星图最向着幽梦，比如这种时候，她就会搭住幽梦的肩膀：“幽梦，男人多得是，别理他。”

    镜非台无语：“缘起，你……”

    幽梦倍感欣慰：“略略略，缘起就帮我，就不帮你。”

    七人来到凤族后才发现这里和现实世界的凤族全然不同，整座山笼罩在一片浓雾中。

    从下向上看，山的顶端冲破雾气，露出些许，那里白雪皑皑，比浓雾更为可怕的样子。

    镜非台疑惑：“这里是丹穴山吗？”

    无烬：“不是，这是神还在时，凤族所处的山脉。”

    姻缘：“怎么可能？小起子才四千岁，她写的话本子里怎么会出现上古时期的山脉？”

    镜非台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向雾气走去，被幽梦拉住：“喂，你疯了？”

    “师尊陨落前曾留有一言，说我若是想要勘破迷障，需得记起过往，她说那障便是在凤族，可这些年我多次去往丹穴山，也没找到师尊说的障是在何处，我想便是这里。”

    “那也不能贸然进去，若这真是师尊留下的幻境，以你我之力未必能全身而退。”

    姻缘听到这里极有可能是神尊留下的幻境，胆怯：“小起子，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你怕了？”

    “当然怕了，神念一动，可动山海，日月星辰皆会有异动。”

    “没事的。”

    镜非台不顾幽梦阻拦，率先冲了进去，幽梦只得跟上，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进入山中。

    凤族被灭后，山脉枯竭，引来无数游魂汇聚，形成布满浊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