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仲闫一真的睡着了。
醒来后就迎接了两道锐利的目光。
仲闫一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能惊动仲则山。毕竟他很忙,真的很忙。
“爸...”仲闫一睡了一觉后,嗓子更哑了。发声的时候,还会扯的发疼。
仲则山点了点头,万年严肃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仲闫一又看着闫绮“妈。”
“嗯,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安心养着,学校也请过假了。”闫绮拨了拨仲闫一黏在脸上的发丝,一双含着心疼的眸子看向仲闫一。
仲闫一垂下眼睛,没说什么。却把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演的炉火纯青。
这次说不定就是转机。仲闫一压下颤抖的唇角,表情越发的可怜。
仲则山眉头微蹙,并不适应这样的仲闫一。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儿子没那么听话,和谢闻宇玩的时候也疯,但是优秀懂事,从不提过分的要求,很让自己省心。
仲则山倒是知道仲闫一一直和自己不算亲近,毕竟仲则山对仲闫一的陪伴确实太少,他也无法要求儿子多亲近自己。但现在,仲闫一连对着闫绮都带上了小心翼翼。
仲则山能发现的,闫绮也能发现。
压下心底突起的情绪,闫绮伸手摸了摸仲闫一的头发“你出国后,爸爸妈妈都没来看过你,还习惯吗?”
仲闫一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又慢慢的挪了回来,脑袋抵住闫绮的手心,眼角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委屈。
“同学们都挺好相处的,我不懂的他们也会教我。学校的饭菜也还不错,都...挺好的。”仲闫一好像失去了在国内时的意气风发,连委屈都不敢轻易宣泄。
闫绮提起一口气,收回摸着仲闫一脑袋的手“当初是我不够冷静,一一,现在的你,有理智回答我了吗?”
仲闫一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突然提到这件事,仲闫一还有些杵的慌,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仲闫一完全没有听到仲则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闫绮至少还歇斯底里的对着仲闫一发过两次疯,但仲则山,一点反应也没有。
“妈妈,您想听到我说什么呢。”仲闫一垂着头,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沙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闫绮,仲闫一受了伤,并且刚刚醒来。
闫绮见仲闫一将问题抛了回来,也没想着含蓄一点,直接就开了口。“我要你和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仲闫一眼底的光芒沉了沉,装深沉被监视了大半年,闫绮的想法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仲闫一像是被闫绮的话震撼到僵硬了许久,才慢慢的,机械般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闫绮“在您的眼里,我不是正常人吗?”
颤抖的语调和因为紧紧抓住床单而青筋暴起的手背显示了仲闫一的不平静。
闫绮动了动嘴唇,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开了口“我只是,以一个妈妈的身份,一一,你不该,也不能走这条路。”
“那您告诉我,我应该活出怎样的人生?是您替我选择的路吗?
是,我很幸运,出生在了有钱的家庭,我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张嘴就有人将一切都送给我。
您总说为我好,但是妈妈,您不是也违背了外公给您选择的那条路吗?在您知道我喜欢男人的时候,您是担心我会受到排挤和伤害,还是担心我会丢了仲闫两家的脸。”
仲闫一看着闫绮,一字一句的说着。质问的神情和受伤的脸交叠在一起,闫绮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有了动摇。
仲则山扶住闫绮的肩膀,将闫绮轻轻带到椅子上坐好。
“一一,妈妈是担心你的。”仲则山叹了口气,思绪百转千回。
“钦洲和你一样,也喜欢男生。但是钦洲不够勇敢,所以舆论和圈子的打压击垮了他。我已经失去了弟弟,不想再失去儿子。”话是对着仲闫一说的,仲则山的眼神却在看着闫绮“我和一一单独聊几句,好吗?”
闫绮盯着仲则山,试图窥探仲则山想要和仲闫一聊天的话题,许久后才松口,朝外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的关上。
仲则山却没有着急说话,坐到了闫绮坐着的椅子上,又打量了仲闫一一会儿,才说道“你突然出国后,妈妈才告诉我原因。我想了很久,直到现在,我也没想好要对你做什么。
你出国后我去看过钦洲几次,每一次,沈星弥都在。很感动吧,可是这没有用,钦洲已经死了,再后悔,再深情都没有用。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一切都是徒劳。
我和你妈妈结婚之前,也只是个家里背着外债、空有其表的普通人,因为我爱她,所以我努力学习、还债、赚钱。直到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有能力给她好的生活后,才敢追求她。
可是你能做到吗?做不到百分之两百的坚定,你不仅是在害自己,也是在害那个孩子。
一一,现在这样的局面,妈妈也很伤心,她不愿意让你孤零零的出国,她熬了好几个通宵,精挑细选为你选择国家和学校。妈妈很担心你,也很爱你,你不能,也不许怪她狠心,她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这一段话可能是仲闫一听过仲则山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这么对你,是不是对钦洲太不公平了。但是一一,爸爸妈妈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家吧。”
仲钦洲就是选择了不回家,所以仲家没护住他。仲则山停顿了一下,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仲则山的意思很明显,不反对也不赞成,唯一明确的,是要求仲闫一能承担一切之前,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也谢谢您。我也没有怪妈妈,我只是有点害怕,您能让妈妈...撤掉监控吗?我有点失眠了。”
仲闫一搅着手指,嘴角牵起一丝勉强的笑容,有些犹豫的,吐出干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