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摇了摇头,伸手打开箱子,金光灿灿,差点闪瞎他的眼,吓得他赶紧合上了。
裕贵太妃耿海棠也吓了一跳:“这一大箱金锭有五百两了吧?”
弘昼点头:“肯定有了。早知道是这么多金子,儿子我也不敢收啊。”
裕贵太妃笑道:“傻孩子,这不止是赏给你的,也是赏给我的。宫里有女儿的芳太妃都没陪太后娘娘去打人,我没女儿去了,太后娘娘看在眼里呢。”
弘昼恍然:“额娘不是为了大姐姐吗?”
裕贵太妃叹了口气:“自然是为了淑和。也是为了曾经被乌拉那拉宜修欺负威胁的自己。我当初要有太后娘娘这样撑腰的娘家该多好。”
然后,她又释然地笑了:“后来,太后娘娘护着我生了你,还赶走了乌拉那拉宜修,救了你的命。没有太后娘娘,就没有如今的我们。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太后娘娘是发自真心保护弱女子,能为太后娘娘出一份力,我很开心,有时甚至有些得意,我如今可是夫子呢。”
弘昼神情郑重地说:“额娘,儿子一定牢牢记住太后娘娘的恩情,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子一定和额娘一样,永远站在太后娘娘这一边。”
然后,他有点不好意思,“额娘,我因为打了朝臣,四哥不让我领差了。”
裕贵太妃却乐呵呵地说:“不领差也好,省得犯错让皇上为难,你也劳累。有这箱金子,够你吃喝玩乐一阵子了。什么时候花完了,再问额娘要。学生们送的束修额娘都用不完。”
弘昼嬉笑道:“儿子知道额娘当夫子了,额娘不用再显摆了。”
裕贵太妃嗔怪道:“混账小子,没大没小。”
然后,又说,“快把箱子打开让我看看,额娘还没见过那么多金子呢。”
松霞回到清辉阁,苗嘉卉正在看书,抬眼看到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去一趟天地一家春,魂丢了?”
松霞拿出金瓜子给苗嘉卉看:“奴婢在想,那么大一箱子金子和一把金瓜子同时落地,哪个更容易被接到?”
苗嘉卉来了兴致:“那你想明白了吗?”
松霞拍了拍胸脯:“奴婢觉得以奴婢的身手,都能接到。”
苗嘉卉顿时没了兴趣,果然和松霞谈论物理或哲学是件很困难的事。
她把目光投向棱窗外,随口轻吟:“孤阳渐西斜,寂寂照天涯。茕立无相顾,余辉映松霞。”
松霞惊喜道:“公主为奴婢作诗了。”
苗嘉卉顿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笑道:“是,为你作诗了。”
然后把这首诗写下来,盖上私信,等墨迹干后,送给了松霞。
她认真道:“收了我的礼,接下来要好好做事了。郑各家庄动一动,弘晳算命的细节透露给理亲王府的长史。伪造的诏书也传一传,看宗室里哪一家穷追不舍,然后潜入他们府中调查原因。”
松霞将诗揣进怀里,雀跃的心思写在脸上。
这首《赠松霞》,后世众说纷纭。
有人说,其实这首诗着重表达了文德女帝的孤独,但遭到反对,因为陈教授和几位总理大臣都在女帝身边。
有人说,这首诗表达了女帝和宋将军的革命情谊,但也遭到反对,连最后一句都是写孤独,怎么可能是表达情谊?
更有人说,鉴于女帝老年时的一些迷惑操作,女帝是怀念她那莫须有的桃花源家乡,感觉世间无知己。众所周知,女帝一生连个面首都没有,生活该有多孤苦,也可能是印录大人与女帝恨不相逢未嫁时,女帝每天都在唏嘘难过。
但这种说法遭到更多人的反对,纷纷指责举报这个解读专家,女帝解放妇女思想,是为了让你脑子里只有男女那点事吗?女帝要是看上印录大人,会像使唤驴一样吗?这样的看上你要不要?女帝记忆中的家乡就是她的政治理想乡,你懂个屁!
而学生们则欢欣鼓舞,有争议了好啊,最起码不会收录课本背诵释义了。
女帝的《女史》用词之华丽,差点都让全书背诵了。
其实此时的苗嘉卉确实怀念家乡了,她也想过怎么回去,每到同月同日同时辰,她都会眯着打盹,希望睡醒就是自己的办公桌。
如果真的可以回去,她想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一切离开这里,这也是她很少投入感情的原因。
至于改革称帝之事,她有公心亦有私心,如果回不去,就在有生之年,将这里尽力变成记忆中的家乡。
孤独吗?当然。
虽然有朝颜和允禄两个同乡,但朝颜是个情感充沛的人,一定程度地融入了这里;允禄被同化得更多,毕竟这里对位高的男人很有利,他其实早已达到人生目标,所以很多时候才得过且过。
他们都没有她对家乡的那种执着。
苗嘉卉很快放下愁思,写下一道懿旨通告天下,鉴于乌雅法成之劣行,本宫欲护佑天下女子。凡拿《劝君》去官府请求和离的女子,官府必须接受案子,并派人调查清楚始末,确定女子无过错后,准许和离。调查期间官府若有人与任何一方串通,本宫必亲派人拿《劝君》,如对乌雅法成一般,扇之。注,如有女子拿有凤印的《劝君》劝君,君子应跪伏,听本宫劝君。
此懿旨一出,乌雅法成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朝堂炸锅,满朝文武出乎意料地团结一致,弹劾苗嘉卉倒反天罡,教唆天下女子不守妇德。
弘暦听他们吵完,轻咳两声:“太后让朕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敢不敢与她面对面辩一辩?”
有人喊道:“皇上,太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弘暦沉声道:“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你们要说敢的话,太后准备挨家挨户敲门,和你们辩一辩,并派人记录,让天下读书人都评评理。你们去圆明园也行,朕保证太后不拿《劝君》打脸。”
大臣们都看向苗尚书,你夫人手里也有带凤印的《劝君》,你说句话啊。
苗尚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大侄女卡着干政的线,你们能辩得过才怪。
他出言道:“皇上,太后娘娘是在盛怒下传的懿旨,言辞自然激烈。皇上可略作改动,既能使太后娘娘消气,又能安抚群臣惶恐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