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修道者源源不断，可他们为仙界做了什么？”

    “他们是能上战场斩妖除魔，还是能开拓道法，凝炼新生力量，让仙界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就像潺国一样，那些驻地驻观仙人有什么用？连一只篸妖都杀不死，更别说赎录库的邪物了。”

    “一群废物！”

    “除了数量上的累计，毫无作用！”

    尘述字里行间，都是对人间修道者的鄙夷和轻蔑。

    凡人多，基数大，修道飞升的人也就多。

    “仙界的资源是有限的。”

    凭什么要分给这些劣等下仙。

    他们原本就是凡人，那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人界，修什么仙道！

    飞升上来又干不了什么事。

    八大仙门都不愿意收，还不如门仆。

    可若是不管不顾，任由这些数量庞大起来，又会成为另一股势力。

    演变成一个隐患。

    所以弛遥不仅仅是为了讨好鎏匀泽，换两地的太平，仙界更想借此机会，堂而皇之地减少人间修道者的数量。

    “弛遥不仅仅是一堵隔离两地战争的墙，也是仙界减少人间修道者数量的清理场，仙界不怕鎏匀泽，仙界只是把鎏匀泽当成了工具。”

    这些话，原本不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但慕臣风不依不饶。

    慕臣风若是站在仙界的立场，就会默许这件事。

    就像顷玙一样。

    “你就不该来这里。”

    慕臣风的出现，跟仙界的利益冲突了。

    所以他们才来制止。

    既不想让慕臣风插手弛遥的事，更不想让他跟鎏匀泽接触。

    慕臣风是上上仙，身份非比寻常。

    慕臣风一旦跟鎏匀泽发起冲突，又以保护弛遥的方式出现，仙界就很难洗清立场。

    那么仙界跟鎏匀泽千年来的约定，也要不攻自破。

    慕臣风没有回应，心里五味成杂。

    闻曳白是真没话讲。

    他本来就不爽仙界，这些事，他也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拦着慕臣风，不想慕臣风沾染这种破事。

    “澜泓，从你收了这个鬼徒以后，你为仙界做过什么贡献？”

    尘述换了称呼，不再尊称慕臣风。

    “你跟你这鬼徒苟在澜泓殿十九年，足不出殿，颠鸾倒凤。”

    “出来以后，包庇你这鬼徒，纵容他四处作乱，不是日日跟他鬼混，就是跟仙界对着干。”

    “你甚至私放吠戌渊的吴頔，纵容你这鬼徒融合，审戒殿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行为，奈何没有证据，容你逃脱罪责！”

    “此刻你还要提着剑，站在仙界的对立面，这便是你作为一个上上仙应该做的事吗？”

    尘述的话，就像钉子一样，一字一钉，把慕臣风钉在耻辱柱上。

    “给你一日时间考虑，明日此刻，你若还在此地，莫怪仙界不顾情面。”

    随尘述转身，仙界其余人也纷纷离开。

    “……”

    慕臣风低着头，百感交集。

    “都说了，不要来。”

    闻曳白揽过慕臣风，将慕臣风的头抵在自己胸膛。

    仙界的破事，就让仙界自己处理。

    知道了只会更闹心。

    这不，被人一顿奚落。

    那家伙说的话，确实很多都是实事。

    飞升通道不是按照战斗力来评判的，大部分的人间修道者实力确实不行，没有修鬼道平级的战斗力强。

    不过这原本就是两种不同的道法，偏向性自然也不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臣风有些彷徨。

    制止鎏匀泽对弛遥动手很简单，慕臣风都不需要出手，亮明身份，站在弛遥仙岛的边界，对立鎏匀泽即可。

    鎏匀泽自然明白什么意思，那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

    鎏匀泽不会再拿弛遥当消遣场。

    但会开始谋划攻击仙界。

    所以这件事，慕臣风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

    不做的话，弛遥的困境依旧；

    做的话，战火就引到了整个仙界。

    “没事。”

    闻曳白轻抚慕臣风的头，轻声安抚。

    但这事确实难办。

    慕臣风白日打坐的时候，鎏匀泽就来了好几拨观摩的。

    光闻曳白察觉的就是七次。

    说明鎏匀泽现在为首势力至少有这七股以上。

    可以互相独立，说明实力非凡。

    吠戌渊关押的邪物只是一部分，像吴頔这样的，还有很多。

    藏在人界和鬼界的就有不少，鎏匀泽就更不用说了，那七个为首的，很有可能就是赎录库级别的。

    这也是仙界不愿意直接跟鎏匀泽开战的原因。

    成本确实很高。

    “闻曳白，我处理不了这件事……”

    慕臣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压得他喘不上气，“我好像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就连让弛遥岛恢复生机，都是错的。

    被慕臣风唤醒的生机，都好像变成了一种讽刺，讽刺他多此一举，讽刺那些被屠戮的人间修道者。

    闻曳白轻抚慕臣风那张无助的面庞，满眼心疼，“这本来就不该是你的事。”

    哪有那么多阳光下的事。

    这事就不应该让慕臣风知道。

    知道了，徒增他的负担。

    “可是什么都不做，他们该怎么办？”

    不光弛遥这些藏起来的修道者日子难熬，还会有源源不断地人间修道者补进来。

    “他们因为信仙道，所以修仙道……”

    然而吃了那么多苦，熬了那么多年，终于飞升成仙了，却被仙界塞进弛遥仙岛。

    说是弛遥仙岛的仙子仙童，实际上就是待宰的羔羊。

    及时逃过，顺利藏起来，暂时苟活，还算是好的；

    然而更多的是在踏入这片岛屿不久后，还在满心欢喜的时候，就成为仙界献祭给鎏匀泽的祭品。

    “他们甚至至今都在到处想法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诉求表达得不够清晰，通过各种途径求仙界出手相助，还都不知道推他们入虎口的就是仙界……”

    “就是他们作为凡人时最为向往的仙界，嫌弃他们，想他们死……”

    他们的信仰，竟然变成了杀死他们的刀刃。

    “他们若是知道真相，该有多绝望……仙界就是个骗局……”

    那双仰视闻曳白的蓝瞳，布满泪水。

    慕臣风不仅怜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他更难过的，是仙界的制度，和仙界的残忍。

    “弛遥是个屠宰场……”

    慕臣风让今衍回避是对的。

    今衍要是听到，他肯定会很崩溃。

    “别哭，多大点事。”

    闻曳白擦去慕臣风脸上的泪水，“我带你去，不跟仙界扯上关系，就咱俩去拉仇恨。”

    “就我们两个？”

    “对，就我们两个，自立一派，就叫曳臣门，怎么样？仙鬼双煞也行，同意了，哥哥现在就带你去鎏匀泽。”

    “那我们……会不会被打得很惨？”

    “会，鼻青眼肿是肯定的，毕竟是人家老巢。”

    闻曳白唇角浮着宠溺的笑意，亲吻慕臣风湿润的面颊，“不用拧巴，想做就做，我都陪你。”

    一个哭，一个笑。

    “带兵也可以，我去调。”

    “不用！”

    “那不哭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