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的突然改变主意了？”

    姐姐似乎是想验证我说话的真实性，把脸凑到我跟前来，直勾勾地望着我的眼睛。

    她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勾人。

    我强行按耐住内心的躁动，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躲开了她的视线。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眼帘低垂着，不敢与她直视。

    似乎是看出我的笃定，她笑眯眯地说道：

    “嘿嘿，那看来这次，我能省不小的功夫呢！”

    姐姐一双眼弯成月牙的形状，柔软的唇瓣微扬起完美的弧度，她又接着说道：

    “本来，我还想着你要是死活不让我离开的话，我就只能自己偷偷溜走了。

    现在好了，得到了你的许诺，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听到她早就预谋好了离开，我的心中缱转百回，隐有怒火在燃烧，语气僵硬：

    “既然如此，那我在此祝姐姐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那就谢过灵主了！”姐姐拱手于胸前，朝我行臣礼。

    见状，我立即上前，抬起手，握住了她的双臂，阻止了她，语气郑重：

    “你永远不会是我的臣民！”而我早已臣服于你。

    可这后面的半句怕是不会再有机会说出来了。

    “臭小子！我这么多年的付出，你现在连个一官半职都不肯给我？”

    姐姐的脸上布满了愤怒的红晕，双眼还闪烁着火花，看起来可爱极了。

    但我却有些不理解：明明是她一直想要离开，如今我圆了她的梦，不该高兴吗？怎的会因为这个生气呢？

    不过，我还是解释起：“姐姐，你喜爱自由，给你官职，形同束缚。”

    她没有接话，只是神色不明的望着我，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以后，转身往前走去。

    而我故作轻松地跟上，想要装作无所谓她离开的样子。

    但走到沐光台的那一刻，我承认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无所谓。

    我站在那，任风吹，任风肆意的吹，却依旧没办法吹走我内心的苦楚。

    终于，我下定了决心，就让我最后再自私一会吧！

    考虑了良久，我开口说道：“姐姐，你同我一起上去吧！”

    当时，我只是想要同她再多待一会，哪怕多一刻也是好的。

    只不过，这其中还掺杂着另外一个原因。

    姐姐听到我的提议以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满是不解：

    “这不合规矩吧？沐光台向来都是登基时，帝王一人走的。”

    其寓为要想登上权力之巅的人，就必须要忍受住孤独。

    但还有一种情况：当帝后成婚时，他们二人可一同踏上沐光台。

    因为，他从此不再是一个人！

    我想让她陪我走这一段路，就是有这一层意思在。

    可姐姐似乎并不知道这个说法，她只当是不合规矩。

    但在我的再三劝说之下，外加一些威逼利诱以后，她还是随我踏上了沐光台。

    殊不知，后来的我会为了当初这个决定后悔一生。

    那一日，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就在我面前，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死去。

    无数的夜晚，一遍又一遍地重现那日的场景：

    我们刚走上沐光台，还没来得及举行仪式，堂兄便突然出现了，让我们始料不及。

    他比我们要早先一步到达沐光台，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

    他身边空无一人，他是孤身一人走到这里的。

    他投降以后，我并未急着处置他。

    我原本是想着等完成登基仪式以后，再来收拾他。

    不曾想这个错误决定的代价是如此的沉重，让我日日夜夜为之后悔。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不能接受皇位上坐着别人，他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妄图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个失败者。

    姐姐为了护住我，在堂兄选择自爆的时候，冲上前，死死拽着他，远离了沐光台。

    而我被她的封禁阵压制得动弹不得，她的阵法当真是厉害极了，任我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半分。

    直到自爆声响起，阵法才解除。

    那声巨响，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得到了上天的认可。

    唯独我清楚：那是我痛苦的哀鸣！那是我余生苦楚的开始！

    姐姐在临死之际，让我务必守护好灵界，守护好灵界的百姓。

    往后的日子，我无数次被痛苦压得透不过气，无数次地想要结束这一切，但只要一想到她的遗愿，我就没办法放弃。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深陷于水火之中，又一遍又一遍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后来，水云接受不了姐姐的离去，时常昏睡，来麻痹自己。

    有一次，她过度服用了落回，还将自己的灵识，灵气都给封住了。

    她遣散了侍女们，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直到过了好几日，侍女们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发现水云已经不省人事了。

    差一点，差一点我又要失去了，失去我在世间最后一个深爱的人。

    得知，水云差点醒不过来，我发了好大一通火，将她的侍女们重重责罚。

    在她醒后，我被她那无所谓生死的态度，气得怒火攻心，将她重重地收拾了一顿，生怕她还有下次。

    她对我的责罚倒是满不在乎，似乎是罚的人不是她一般。

    但我知道，她是怨极了我。

    在姐姐离开以后，她便与我形同陌路，她以为是我非要王位，才害死了姐姐。

    对此，我没有解释，毕竟姐姐的确是因我而死。

    她这么想也没错，就让她一直恨着我吧！（回忆完）

    只是，林深不知道的是：

    那一夜，他在门外时，瑾安便察觉到了。

    她同水云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的，只是对他小小的报复。

    谁让他当年拿灵界百姓跟她做交易的，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自己还是憋了口气在心里。

    她不是不知道林深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

    爱上一个人的眼神，她是再熟悉不过的。

    因为，她也早就爱上了他！

    而那日，她死去的那一日，亲耳听到林深愿意放她自由的时候，是打心底高兴。

    因为她知道林深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不只有把她锁在身边。

    她爱自由，也爱他，这没有什么可矛盾的。

    她不会为了自由，放弃爱他；同样的，她也不会为了爱他，放弃自由。

    她早就做好了打算：等灵界回归繁荣稳定以后，她再离开。

    在此之前，她会一直陪着他们，而离开后，她也一定会时常回来。

    漫漫岁月，她的未来打算里一直有他，有他们。

    在林深说出愿意放她离开时，她是打算趁着那个机会好好气一下他的。

    等他们走过沐光台以后，她再告诉林深，她的心意。

    殊不知，没有以后了。

    林深不会再知道那一世的瑾安也曾深爱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