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与家人们的共同鼓励之下,肯恩满怀希望步入了通往恢复欢笑旅程的第一步。
现在已是夜幕低垂,月亮刚升上村头的柳树梢。明日村里要给小娃娃做手术,从今晚子时起就不许再喝水吃饭。考虑到娃儿的事,我打算把你和东伢子安排在一个房间,那孩子看起来与你处得不错。
肯恩一脸疑惑地抬起了头,这老村医怎么看得出来他跟那个不懂礼貌的小傻瓜合得来?
庞德夫妇却是满心感激,村子里面的床位一向稀缺,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快去村委会登记一下吧。”
“真是谢谢您啊,真是太感谢了!”
叶一柏微微笑了笑,向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刚才给小肯恩洗澡,裤腿不小心打湿了,即使挽了起来还是觉得黏糊糊的,心里想着赶紧回住所洗个澡。
正当他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裴泽弼。那人手里拎着一个热水瓶,瞧见叶一柏有些狼狈的样子,眉毛一挑,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叶大夫,不知道这儿哪里可以打热水?”
这时候正是村人们准备就寝前洗漱的时刻,村里的小路上来往行人不少。
裴泽弼表面上一本正经地打听打热水的地方,眼神却一直盯着叶一柏被打湿的衬衫以及露出的一截细弱的脚踝。
“前面一直走到尽头,再往右拐就是了。” 叶一柏同样语气严肃地回答。
“不知能不能劳烦叶大夫陪我去一趟呢?”
叶一柏无奈地看着装模作样的裴泽弼,“既然裴大哥开了口,哪有不应之理?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向水房,人群密集的地方裴泽弼刻意加快脚步靠近叶一柏身旁,趁人不注意左手伸出去在湿透的衬衫上摸了一把。
因为衬衫潮湿的缘故,叶一柏右边的衣物几乎紧贴着他腰部的皮肤,透过湿润的布料传递而来的温度沿着肌肤一路扩散到足尖,“裴泽弼!” 他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你的衣服弄湿了。”裴大员外故作无辜地说。
“叶医生。”
“叶医生。”
几个前来打热水的人迎面碰到叶一柏,纷纷向他问候。尽管心头涌动着异样感觉,但他仍保持着惯有的微笑回应。
察觉到气氛不对,裴泽弼连忙收手不再玩闹,清了清喉咙换上一副庄重的表情,独自进入水房接好热水。
灌完热水后,两人并肩返回的路上,到了院子分叉处叶一柏停下脚步,“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明日再见。”
裴泽弼眼睛眨了眨,干净利落地回了一个字,“嗯。”
出乎意料地答应下来让叶一柏稍微松了口气,然而看着对方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心底忽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回到住处后首先迅速洗了个澡,换上由张素娥代买的纯棉质白色褂子和长裤。这种衣裳穿起来十分舒适自在,不过盘扣繁琐难以系紧,平时急症时常常来不及解开,所以他就养成了仅留最顶上两颗扣的习惯。
半干未干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在窗台下拿起那份尚未写完的关于磺胺的研究文稿继续思索。人类与病菌之间的战斗从未停歇,尤其在磺胺、抗生素问世以前,生命总是那么脆弱短暂。1935年那时候人均寿命不超过35岁,直至磺胺和抗生素出现后,全球人口平均寿命增加了整整十年以上;后续随着更多新型抗生素被陆续开发应用,这个数值更是翻了好几番。
从史料上看,以往人类寿命增长至目前水平需耗时三千年,但有了这些神奇药剂的帮助,百年之内便实现了相同程度的进步——其对人类历史发展所产生的影响不可估量。
叶一柏内心纠结良久是否应提前披露磺胺的价值。原本预计两年后此药就会正式面向公众公布,并因此荣获诺贝尔奖章;但如果现在将其公布开来,则可能挽救无数因等待而消逝的生命……
就如古时那个故事,河滩边的孩子救起被浪卷上岸的小鱼小虾,在别人眼中也许微不足道,但对于那些鱼虾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不仅有关磺胺药的作用,还包括如何以最低廉的材料来制备这种药物,以及像磺胺嘧啶这样的几种磺胺类药物,洋洋洒洒已写了好几页。
叶柏打算用中文和英文分别撰写一份,不署名发表在国内与国际医学期刊上。
“咚咚咚”,正当他坐在桌前埋头疾书之际,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叶柏神经立即紧绷起来,迅速站起身打开门。
没想到来的竟是裴弼,“你不用守在医院里吗?”看见不是乔娜,叶柏略微放松了戒备,微微侧身让客人进来。
裴弼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叶柏这副装束,但随即笑出了声:“这衣服?看着眼熟,好像是我那次留在这里的。”
之前舞狮表演之后,由于天热出汗多,裴弼的衣服湿透了,便借走了叶柏的一件衣服,过了两日才归还。样式相似极了。
“并非同一件。”叶柏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哦。”裴弼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老头子说见了我就烦心,赶我回来。瞿哥在那边守着,没问题。”这话算是解答了为什么不需要去医院的问题。
尽管刚才才沐浴过,背后却又莫名冒汗,“那你不赶紧去休息吗?”
裴弼目光炽烈地盯着叶柏说道:“我这不是正回这里来陪你么,亲爱的。”
屋内异常寂静,书桌上老旧的闹钟滴答作响,医院特有的消毒气味中夹杂着沐浴后的皂香,裴弼起身反手锁上了门。
“咔嗒”一声虽轻微却仿佛重重敲在了叶柏心头。
从确定关系那一刻起,叶柏心里明白早晚会有这一天。但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质,见面总显得匆匆忙忙,除了那两个温柔的吻,二人之间似乎只存在着一种精神层面的情愫。
裴弼轻轻绕到叶柏身后,将他拥入怀中,那宽松的睡衣在他手下瞬间服帖地贴住了主人的身体,就像是奶油蛋糕被按压下后露出柔软细腻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