钞票看似厚厚一叠，但目测都是毛票，加起来至多不超过30块。

    大妈用拇指蘸了口水，一张张数。

    数出3块5，递出去，收回2毛钱找零。

    她将零钱装进内袋里，再重新整理好裤头，绑好三条裤绳。

    主打的一个没有破绽。

    那些在她旁边窥伺的扒手们，见无处下手，只能抱憾离去。

    再看一个年轻人，他准备用手机支付。

    只见他拉下羽绒服外套拉链，掀开毛衣。

    毛衣里面有一件背心，背心底下穿着衬衫，衬衫胸口有个口袋。

    口袋里插着一部手机。

    他掏出手机付了款，然后将手机从领口放回去，

    毛衣扎进裤子里，外套拉链拉到顶。

    离开的时候，左手拎菜，右手捂胸口，主打的就是一个多重防护。

    遇到这样警惕心强的，围在他附近的小偷都气得大声吐槽。

    “屏幕都裂了，搞这么隆重，我以为最新款呢！”

    “就这成色，二手店老板看了都要给我10块钱，让我滚一边讨饭！”

    小偷们骂完，气愤离去。

    李阿四瞠目结舌：“我去……这防御装备满级啊！还有小偷也太嚣张了，当面贴脸输出啊！”

    “厨房里蟑螂多，忍受不了的厨师早就疯狂消杀大扫除了。

    其余的，已经接纳了和蟑螂一起共存的事实，并且开发出了一套特有的相处模式。

    只要端给客人的饭菜里没有就行，即使蟑螂满地乱爬也无所谓。”

    萧岚说出了他上辈子的经验：

    “同样的，这些贼窝里的居民，早就掌握了和贼一起相处共存的方式。”

    李阿四朝他竖起大拇指：“精辟。”

    “所以与其操心其他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今晚回去我们就在衣服里缝个内袋，万事小心。”

    两人正小声聊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老板，你这儿还有什么包子卖啊？”

    萧岚和李阿四一抬头，忍不住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我去！”

    让他们这么震惊的原因，是站在包子摊面前的顾客。

    大家都在穿羽绒服，而他，竟然穿着一条花短裤和t恤。

    这是什么铜皮铁骨？

    周浩川是一个宅男，或许也可以叫他自由职业者。

    他的主要工作是当游戏代练，顺便直播打打游戏。

    本来他不是凤安区的人，他是特意从别的城市搬过来的。

    来这儿住纯粹就是因为，房租很低。

    他知道这里房租低的原因是，这里是“贼窝”。

    但这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他的工作性质，和他的生活习惯，根本不会给贼偷他的机会。

    没事的话，他一般不出门。

    有事的话，他也尽量不出门。

    吃喝靠外卖，垃圾放门口，

    他每个月多给房东阿姨100块，让她帮忙拿垃圾去丢。

    房东阿姨很高兴，其实免费她都愿意干。

    因为周浩川生活用品全靠网购，隔三差五就有很多快递空盒要丢，卖废品都能卖不少钱。

    今天周浩川掐指一算，自己已经足足五个月没有下过楼了。

    菜市场就在楼下，他心血来潮下去一趟，没想到一出门就发现情况不对。

    已经入冬了，而他还是夏天的打扮。

    北风一吹，寒风一刮，腿毛根根直立，差点没把他冻成煞笔。

    别人看他的眼神，显得他更像煞笔了。

    不过，来都来了。

    赶紧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买点东西，然后赶紧回去吧。

    他选中的摊位，正是萧岚的包子摊。

    萧岚回复他的询问：

    “有肉包，酸菜包，青菜包和红糖包。肉包10元一个，另外三种6元一个。”

    “这么贵！”

    周浩川大惊失色，本来冻紫的脸都有些发青了。

    萧岚以为，这位顾客会跟之前那些问价的大爷大妈们一样，嫌贵，然后离开。

    可他下一句话却是：“这么贵，那我高低得尝尝啥味儿！”

    这让萧岚“手工做的所以贵”这句话卡在嗓子眼，没机会说出去。

    “老板，每种包子给我来一个！”

    真是个奇人啊。

    看来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主儿。

    不过他还挺谨慎，没有多要，不当冤大头。

    萧岚麻溜用打开蒸笼，一个袋子装两个，四个包子分成两袋。

    青菜包和红糖包装一袋，肉包和酸菜包装一袋。

    一清甜，一辛咸。

    在这期间，周浩川也迅速地付好钱了。

    手机往裤兜里一放，接过包子，也不分辨，先随机挑一个幸运包来吃。

    一口下去，他蓦地睁大眼睛。

    他的舌尖尝到的是甘甜味，这是红糖包。

    红糖包的馅儿，只有红糖而已。

    它的做法没有肉包这么多道工序，口味相对单一，气味比较温和。

    但是，没有内馅抢风头，萧岚亲手揉的面便成为了绝对的主角。

    这面皮，好软好绵好弹。

    周浩川已经太久没有吃过包子了，他听说现在的包子都是冷冻批发的。

    可他越嚼越迷糊。

    外皮里有极其浓郁的小麦香气，浓郁到他怀疑加了香精。

    可这分明又不是那种劣质的香精味，它太自然了。

    自然到仿佛可以尝出从春到秋的季节更替，还有从日出到西斜长达100天的阳光缓照。

    他越品越震惊。

    到底是他少吃多怪，还是冻品行业背着他偷偷进化了？

    难道现在的工业水平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机器都能做出这么细腻q弹的面皮了吗？

    从小他就讨厌吃馒头和包子外皮，觉得很干很渣，很噎嗓子。

    啃包子的时候，总是习惯一分为二，先从馅儿吃起。

    长大之后，这个习惯没了。

    因为批发的包子越做越小，一口就能吃到馅儿，不用掰开了。

    可是，现在这个包子的面皮，让他有种感觉，

    哪怕没有馅儿，哪怕做成白面馒头，他也乐意吃。

    他可太乐意了！

    光是这面皮，这包子就能打满分！

    第二口，他特意绕开红糖馅，转了一圈，去啃另一边。

    他不想让普通的红糖馅，破坏面皮高级的口感。

    恋恋不舍地咽下去最后一口包子皮，现在只剩红糖馅了。

    还没吃进嘴里，他心中就已经有了预期。

    这红糖，怕是会齁甜齁甜的。

    小孩子爱吃糖，不论吃多甜都不觉得腻，

    因为它们在长身体，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能量。

    而成年人不一样，成年人已经纵向发育完毕，再吃也只能横着长。

    过剩的能量是一种负担。

    所以三分糖的奶茶、无糖的可乐在成人之中越来越受欢迎。

    周浩川至少五年没吃过红糖包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皱着眉头，把红糖馅一口闷了。

    本想囫囵咽下去，可是舌头随意一翻搅，竟然上瘾一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