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苗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一回头就见他扶着墙眉头紧锁。
她先是愣了一瞬,看他样子不像是装的,霎时间,一颗心猛然提了起来。
这家伙难得不出幺蛾子了,怎么搁这紧要关头又出事了?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人讨人嫌的怪脾气,伸手扶着他。
可不知怎么的,一开口就刺了他一句,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非犟着,这下好了,疼也是活该!”
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舒苗都惊呆了。
不是?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说话这么损了?
一定是周扬这家伙有毒!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看来以后定要离他更远一点,省的被他带跑偏了。
周扬闭眼晃了晃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扯起嘴角,
“有没有搞错,我这是为了谁才受的伤,你不领情就算了,也不能这么说我吧?”
一说起这个舒苗就更来气了。
手一松,后退两步,一脸不耐的怼回去,
“说起这个,我还真要跟你好好掰扯掰扯,明明我自己就能应对的事,谁要你多管闲事儿了?”
他强势上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定定望着她的眼睛,
“万一呢?”
舒苗望进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不知怎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其实细细想来,那时自己已经处于半脱力的状态。
在围堵人员那么多的情况下,就算能侥幸逃脱,肯定免不了挨打的。
不对,是已经挨了一棍子!
虽然她肩膀现在感觉没什么事,但肯定已经淤青了。
察觉她的走神,周扬略有些意外,却没有提醒她的意思。
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白皙的面庞,隐约想起曾经无意间触碰上的细腻手感,恍惚间抬起了手。
舒苗被他突然的举动给惊回神,目光盯紧他眼睛的同时,余光一直注意他的手,随时准备一脚踢出去。
觉察出她的戒备,周扬骤然回神。
心虚移开目光,停在空中的手一指她肩头。
随即站直身子,不尴不尬的清咳一声,
“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需要找医生看看吗?”
舒苗也懒得探究他刚刚想干什么,看一眼卫生院外焦急等待的人,催促道,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都等你呢!”
话落也不管他,直接两步一台阶往下走。
“唉,我好歹还是个病号,你就不能等等我吗?”周扬见她走的匆忙,顿时急了。
仗着腿长,学着她连跨三台阶。
谁成想,脚步落地的冲劲让他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骤然一阵剧痛。
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前倒去。
有了之前的意外情况,舒苗自然也分了一丝心神注意他。
在意外到来的第一时间,便张开双手准备接人。
她这会儿力气早已恢复,接个人倒是轻松,就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抓到自己受伤的肩膀。
刹那间舒苗脸都白了,却也因为惯性太大根本不敢做其他动作。
不然一个不留神,便是两人一起滚下楼梯。
伤口的不间断传来的钝痛,让周扬此刻的很不好受,却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异样,
“对不起,我……”
他慌忙收回手,可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迫使他不得不把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舒苗注意到他踉跄的脚步,只能顺势架起他的胳膊,没好气冷哼一声,
“你是该练练了!”
担心自己会再说难听话刺激到他,她抿了抿唇,架着人就往下走。
而此刻的周扬,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与女孩近乎零距离的欣喜中,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恍惚间,只希望这一刻的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只可惜他的幻想很快便被蜂拥而上的几人打破。
这次都不需要舒苗提醒,几人纷纷七手八脚把人抬着就往外冲。
而周扬那微末的挣扎之力,对这些提心吊胆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舒苗揉了揉自己的肩,别提多郁闷了。
本想直接走人的,突然想到那家伙的倔脾气,很有可能又咬文嚼字说自己没送他。
无奈只能快步跟上。
周扬余光见她脚步匆匆跟上,一肚子的气稍稍消减些。
也就不再挣扎,任由他们把自己抬上车。
之后更是嚣张的占了整个后排座椅,扒着车窗眼巴巴望着舒苗。
期待她与自己说些什么,亦或是让自己留个联系方式。
这一幕让本就心生怀疑的一众干事,纷纷在心里拔高了对这位女孩的重视程度。
而舒苗始终从容淡定,丝毫不为他们的目光所影响。
他的,亦是!
心中的期待落空,周扬眸中的光彩渐渐黯淡,却还是不死心想寻求一个答案,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周师弟好好休息。”
她的淡然无波的回复,让周扬一阵恍惚。
好似刚刚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孩,是他臆想出来的……
还是说她会有那样表现,就只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她一直都盼着自己早些离开?
思及此,他不禁苦笑。
是了,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离开,不是吗?
他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劲?
重新整理好心情,他再次抬眸看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舒苗微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
“走吧。”他轻叹一声。
望着远去的汽车,舒苗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期待。
但愿他父母能给力些……
张建国迟疑片刻,还是上前开口,
“舒厂长,实在抱歉。”
舒苗回头看他,没有了之前的客套,但也没想让他难堪。
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红星镇的主事人,从来都是那位书记。
至于眼前的张建国,最多就是担了个副书记的名头罢了,实际手中一点权利都没有。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毕竟眼下任何一件事他都做不了主,何必浪费口舌呢?
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她哪有这个闲工夫跟他扯这些无意义的事?
看出她的想法,张建国心中虽是无奈,但也只能作罢。
舒苗回到厂里,就发现运输队已被打发走,而烘干机筒体也已经被运到指定车间。
最让她意外的是筒体竟没什么损伤!
看着这一张张带伤的面孔,她心神震荡,却更加坚定了得做出一番成绩的心来。
也不再耽搁时间,立马把伤的比较轻的人员安排起来,配合技术员把烘干机组装起来。
还别说眼睛多就是管用。
两位技术员本还带着藏拙的心,可在几十双眼睛的紧盯下,不得不拿出真本事出来应对。
加之自立这个内行人员的提示,很快便把机器的运作原理摸清。
陈永贵见状欣慰不已的直点头,“咱月儿湾的小伙,都不孬!”
舒苗闻言笑笑没说话,只是心里多了一条计划:
女性的岗位也该安排起来了……
但工厂目前还没正式进入盈利生产模式,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
话头一转,便说起另一个顾虑,“外省的订单优先接。”
陈永贵脸上的笑容微顿,
“为什么?”为何要舍近求远?
“防止被掐脖。”
舒苗仰望这蔚蓝无垠的天空,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不会乌云盖顶呢?
周家,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