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顾莲感到比较意外的是，这些年都不曾关心过自己的父亲，居然罕见的出现在了机场接机。顾莲神色复杂的看着站在不远处朝着自己挥手的顾钦，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顾莲和顾钦就这么肩并肩的走着，最后还是顾钦率先打破了沉默“已经很久没有你消息了，过得好吗？”

    顾莲冷冷道“什么叫做好，什么叫做不好”

    顾钦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道“要不要来一根”

    顾莲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顾钦深吸一口烟，淡淡道“听人说，你和韩誉订婚了”

    顾莲弯了弯嘴角，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是啊！怎么，要恭喜我吗？”

    顾钦吐了一口烟圈道“恭喜你啊！你运气真好能攀上韩家这样的高枝”

    顾莲冷哼一声“这样的运气给你，你要不要”

    顾钦冷声道“求之不得，这些年我一直尝试着接近韩家，可惜都没有机会。”“还是你运气好，想死没死成，倒是得到了进入韩家的机会。”“你祖父的事情，恐怕你也已经听说一二了。”

    顾莲拉开后座的门，抬脚迈了进去“能猜个大概，你要是愿意说，我也可以听一听”

    顾钦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声音平静而深沉地讲述着那段尘封的历史 “在凌国成立之前，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军阀割据，战火连天。其中，南方军阀与北方军阀的争斗尤为激烈，而韩正清领导的西部军阀，则在这场混战中巧妙地保持着中立，既不偏向北方贵族的势力，也不愿与南方军阀为敌。他选择了一种看似消极实则高明的策略——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以此作为掩护，让南北两股势力都对他放松了警惕。”

    “你祖父，当时可是红极一时的戏班台柱子，唱腔悠扬，身段优雅，自然成了韩正清追逐的焦点。韩正清时常会派遣专车，亲自邀请你祖父到韩府为他唱曲。那些夜晚，灯火阑珊，丝竹声声，两人之间的情谊，也在这一曲曲悠扬中悄然生长。”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南北军阀的争斗愈演愈烈，韩正清被迫在压力之下，选择了表面投靠北方军阀。但他并未完全倒向任何一方，而是暗中支持着代表小资产阶级和工农利益的南方军阀。你的祖父，就成了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秘密地为南方军阀运送物资和武器。”

    “韩正清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确实高明，一旦事情败露，你祖父就会成为替罪羊。好在，随着各地农民起义的风起云涌，南方军阀的势力迅速壮大，北方军阀则开始节节败退。这时，韩正清果断反水，借着你祖父的助力，顺势倒向了南方军阀。”

    “凌国建立后，凌云景为了削弱韩正清的势力，将他调往北方担任司令。北方，那些北方老贵族的势力根深蒂固，韩正清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你祖父，凭借在乱世中积累的智谋与威望，被凌云景看重，任命为四方司令。”

    “四方司令听起来风光无限，实则手中并无多少实权，更多时候是替凌云景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为了让你祖父行事方便，凌云景要求东西南北军队的司令立下重誓，并以龙纹戒指为信物，作为军队服从调遣的象征。”

    “凌云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同时守护凌家的基业，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分别任命为东南两个方向的司令，同时将韩正清的副官张德凯提拔为西部司令，以稳定西部军心。而你祖父，因为曾救过张德凯的命，在西部颇有威望。”

    “韩正清在北方的日子并不好过，时常受到北方残余势力的排挤。每到这时，你祖父都会伸出援手，帮他化解危机。但韩正清也是个厉害角色，他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与北方的残余势力化干戈为玉帛，再次在北方站稳了脚跟。”

    “你祖父当时的任务，主要是按照凌云景的意图，秘密贩卖军火，从其他国家的战争中谋取利益。然而，随着东西南北军队逐渐察觉到其中的巨大利益，他们开始不满于仅仅听从你祖父的指令。”

    “韩正清敏锐地察觉到北方的旧贵族也对这份利益垂涎三尺，于是借此机会拉拢他们，很快便得到了北方旧贵族的支持。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你祖父很快便成了东西南北军队的眼中钉、肉中刺。”

    “韩正清开始秘密收集你祖父帮助凌云景铲除政敌、贩卖军火的证据。在他的精心谋划下，关于你祖父的不利言论开始在世家大族之间流传开来。凌云景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声誉，不得不忍痛罢免了你祖父的官职。”

    “你祖父虽失去了官职，但凭借着当初的誓言和龙纹戒指，对东西南北军队仍有一定的牵制作用。凌云景原本打算等风头过后，再提拔你祖父，却没想到韩正清竟违背了誓言，暗地里派人对你祖父提前下手。”

    “你祖父走后，凌云景虽然也找过其他人制衡韩正清，但无一例外都被韩正清悄无声息地清理掉了。”

    说到这里，顾钦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莲冷笑两声道“那时你都还没出生，怎么会这么清楚祖父的事情。”

    顾钦听出其中的质疑，一脚踩在刹车时“如果我说是你爷爷说的呢？”

    顾莲有些不屑道“爷爷只想我们好好活下去，会和你说这些吗？”

    顾钦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嘶吼道“如果我说，这是我这些年靠肉体换取的消息，你信吗？”

    顾莲冰冷的神情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口气也不由自主的轻了几分“信！这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太久远了，真实情况未可知。不妨说一说你为什么走到这步田地吧！”

    顾钦叹息一声道“这还要从二十多年前的一天说起，张德凯的儿子张思民找到你爷爷。那一天张思民和你爷爷聊了很久，等张思民走后没多久，你爷爷便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巨额债务，那是我们几代人都还不清的债务。我和你母亲只得按照债主的意思到宫阙打工还债，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顾莲强忍住眼中的泪光，平静道“祖父死后，爷爷带着我们远居乡下，这些掌权者仍旧不肯放过我们吗？” “这并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当时所有世家贵族的错。”“祖父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可笑的戏子，一件称手的工具，最终也没有赢得他们的一丝尊重。我们一家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罢了。”

    顾钦无声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补充道“凌家还是不错的”

    顾莲愤怒道“给予没有一点根基的顾家，巨大的荣耀，这就是不错吗？顾家有守住这份荣誉的能力吗？还是说罢免官职没有赶尽杀绝，就是不错。”“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正是因为祖父有着天纵之才，所以才难以独善其身。”

    顾钦面对顾莲的责问，深吸一口烟道“正因如此我们才要隐藏锋芒，让这些世家大族认为我们一家人烂泥扶不上墙，再寻求合适的时机给其致命一击。”

    顾莲强忍泪水笑了笑道“哈哈哈！你真是聪明啊！把自我堕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自己不觉得好笑吗？这些年你可曾接近了权贵一步。”“你怎么不想想，张思民为何找到爷爷，又何爷爷谈了什么。”“爷爷可曾说过什么？”

    顾钦有些颓废的摇了摇头，对自己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这些年，我和你母亲的命运都是被自己作茧自缚的结果吗？”

    顾莲此刻只觉得顾钦实在是蠢得很，不过想一想自己要是没有被韩笑所救，没有被带去上层社会，估计比顾钦也好不了多少。“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你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吗？你知道改变你命运的原因吗？你所看见的只是他们愿意让你看见的，你所知道的只是他们愿意让你知道的，你所经历的只是他们愿意让你经历的。”“你命由人，不由你”“有些人比起愚蠢的活着，更愿意清醒的痛苦着，就像顾倾城。”

    顾钦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顾莲，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