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魔兽白白替魔界背了几千年的骂名？”，苏绾音听完都要生气了。

    只是因为发育不全，魔兽就被抛弃，被魔界利用，被当作不详，被猎杀数年。

    假如人间生了一个不健全的孩子，也绝对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啊。

    瑜川也是久久沉默。

    原来魔兽也是幻兽，难怪它们会这么喜欢她。

    也难怪他会疼惜魔兽，原来它们跟他一样，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所以倒是没有觉得落差很大。

    只是突然知道，原来自己不是魔，也不是神，也不是人，那他是什么？残废的神？

    他宁愿自己是魔啊。

    魔兽们尚且可以归属于他，那他归属于哪里？哪里才是他的地方？

    他去哪里都是异类。

    他也不知道苏绾音跟天尊说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跟着她下了天庭。

    他是怎么下来的？

    袖子重重的。

    他低下眼，看到她的手拉着他的袖子。

    快天亮了，路边昏暗的灯笼，照得他们地上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她的头发还是没有挽上，朦胧的光下像丝绸一样漂亮。

    突然一粒白色落在了这片黑中。

    下雪了。

    十一月初，第一场雪，比往年晚一点，但还有四日才到立冬。

    雪越来越大，她没有穿披风，他想提醒她来着，突然又想到她并不是凡人，根本不怕冷。

    有马蹄声传来，应该是那位战神。

    他又想提醒她来着，但她置若罔闻。最终他还是没开口，任由她拉着自己慢慢走着。

    拐角处一匹黑马出现。

    墨瑾瑄看着二人的背影，勾勾唇，打算打马离去，还有一刻钟天亮，他要巡到天亮才能收工。

    沧池打了个哈欠，“你不过去？”

    主人牵着另一个男人，他居然不吃醋？

    他淡定地戴上兜帽，“我可不想得罪未来的大舅子。”

    “你果然知道？”

    “你不也是？”

    “那倒是……保密啊！”

    “彼此彼此。”

    墨瑾瑄知道，是因为他带神格轮回，跟苏绾音死了轮回不同，他觉醒之后的记忆比她要全。

    而且他的诞生比御灵兽神还早了好多年，自然知道御灵兽神的事。

    那天第一次见瑜川的真容，觉得眼熟，回去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

    沧池比他知道得更早。

    好歹是在元始天尊之后就诞生的圣兽，活了老久了，消息全面得很。

    总是在主人身边感受到轻微的魔族气息之后，沧池排查了好一番，都没发现什么。

    大概就猜到了可能是那小子在主人身边。

    毕竟这么轻微不易察觉的魔族气息，只有本来就不是魔，却常年待在魔界的瑜川。

    之前跟小鱼擦肩而过的时候，沧池就确认了，的确是瑜川来了。

    冥禾第二次见到瑜川之后，也发觉了，所以后面也没有防备。

    两位当事人不知道，原来已经这么多人晓得。

    苏绾音带着瑜川，慢慢走着。

    天破晓之时，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口。

    正巧看门的小厮打着哈欠开门，就看到本来应该在家的二小姐在门外，还牵着一个男人。

    小厮揉揉眼，“二……二小姐……您？”

    她应了一声，将人带了进去，在府里一直绕圈，几乎把所有地方都路过了。

    他有点不自在。

    路过的丫鬟小厮看他都跟看小三似的……但是她还在走。

    “那个……”

    啊，她停下了。

    然后她突然转身，鼻头红红的，眼冒金光问他，“满意不？”

    “……什么？”

    “这个宅子啊！”

    宅子？她家？

    “挺好的啊。”

    有假山流水，还有林荫小径，院子也很多，每一座院子的名字都很特别，看得出主人家对这个宅子充满了爱。

    她笑眯眯地抬起下巴，“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他家……

    他被她的话击中，但还是艰难地开口，“我……我是怪胎啊。”

    “什么怪胎。”，她无语地撇撇嘴，“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听好了……”

    “如果没有神根，你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魔。如果你有神格，那你就是神。三个身份你都只是差了一步，你顶多算是个没户籍的黑户，哪里算是怪胎。”

    “是……这样吗？”

    “对呀！不过你现在有我了，我是你妹妹，我家就是你家！人界天界我都有家，现在只差魔界。”，她眨眨眼，“哥哥是不是会给我一个魔界的家？”

    当然，他当然有这个能力。

    这声哥哥他很想应，可是他不敢。

    不过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又是拉着他一顿跑，直接将他带上了饭桌。

    长辈们起的都早，这个点已经坐在饭厅吃早饭了。

    看她带着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进来，均是一愣。

    这……小伙儿看着挺年轻的，可是这白发。

    还没等大家发问，她就开始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天界的亲兄长，他叫瑜川。”

    她还着重突出了这个“亲”字。

    他很想捂住她的嘴，又有点舍不得。

    成为小鱼的那段时间，他亲自感受过苏家人的温暖。

    万一，他们真的会接受他呢？

    饭桌上静默了好长时间，长到他的手心都在雪天出了汗。

    然后苏老爷子开了口，“那是他大，还是我大啊？”

    这是什么问题？他顿住。

    她立刻欢快地跑过去，轻轻捏老爷子的肩膀，“那当然是您大！您就当他是您最大的孙子！”

    虽然瑜川已经四千多岁了……

    “哈哈哈哈哈！好！”，老爷子豪爽地笑了笑，“那今天开始，瑜川就是咱家的孩子！”

    恰好苏允南进来，戏谑地挑挑眉，“看来我有哥哥了？是不是可以给我补一下儿时受宠体验？”

    听他这么说，杨淑真笑骂他不正经，立刻差人去库房拿东西，要给瑜川见面礼。

    苏国正也拉着瑜川坐下，“你喜欢吃什么？再叫厨房做点！”

    “厨房做怎么行？”，谢如歌拉着瑜川的手，“跟娘亲说！娘亲给你做！”

    谢如歌觉得他的银发漂亮极了，两人都披着头发，一黑一白，越看越跟她的音儿长得像！

    苏家人想得很简单。

    既然是音儿在天界有血缘的兄长，那就是他们的家人。

    有这么一个有血缘的家人，可以陪伴他们的音儿千万年，叫他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何况音儿不在的时候，瑜川一定是孤独了许久许久吧。

    多可怜的孩子。

    他们阴差阳错猜对了一点，瑜川确实在苏绾音出现之前，孤独了许久。

    老魔神走了之后，他已经近千年没感受过这种陪伴。

    如今意料之外得到了比以前多得多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