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时辰后,在场的众人已经等待了许久,但始终未见李家那对兄妹的身影归来。
大家心中不自觉的暗自嘀咕起来,这两兄妹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可眼见着时辰不早了,竟还见不到人回来。
按照常理来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遇到些麻烦事,也应该早就解决并返回才对。
然而此刻,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太阳渐渐西沉,夜幕即将降临,还是不见他们的踪迹。
这猎场上,天色一暗,找人怕也不好找了,云妡柔蹙了蹙眉头,那双眼眸中露出担忧之色,意识到不对劲后当机立断的着人去找李家兄妹。
幽绿灰暗的森林中,隔着一座小山坡的后方,猛然间升起一团火光,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那浓密的烟雾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即使相隔甚远,也能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让人顿感情况不妙。
“咳咳咳……快走,别管我!你快走呀,带着我你走不出去的。”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被困在火海里的两道身影就在那山坡后。
那浓浓的黑烟仿佛恶魔一般,无情地侵蚀着他们的呼吸道,呛得人无法呼吸,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烟熏之下,呛得人止不住咳嗽,喉咙干得像吞了刀片一样,那种刺痛感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到心底,让人说话的声音都无比沙哑了。
只见那李浕言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他紧皱着眉头,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
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发丝,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
而此时的他早已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破碎的布条随风飘荡,仿佛诉说着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支羽箭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右腿之中,箭头没入肉里,鲜血顺着伤口不停地流淌下来,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哥,你别说话了,我们都省着点力气!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你出去的,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不许说丧气话。”
李喑晚咬着牙,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喊道,眼神中充满着不服输的坚毅。
只见她那原本整齐的头发此刻已凌乱不堪,几缕发丝散落在额前,遮住了她那双坚定而又充满担忧的眼睛。
身上的衣服不仅沾满了泥巴,还多处破损,血迹斑斑,看上去十分狼狈。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紧紧地背着自己的二哥李浕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李浕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煞白的脸色,看上去憔悴不堪。
兄妹两人相依着,在这片看不清前路的浓烟中,顽强地前行着。
一开始,他们二人进入围场时,还好好的。可踏入这片山坡后,不知怎得先是遇上了狼群围攻,后又有人背后放冷箭。
若只是狼群也就罢了,他们兄妹自是能应付的,可解决狼群之后,竟有人在背后偷袭。
二哥李浕言为了保护她,这才不小心被暗箭所伤,不止腿上中箭,手臂上也有擦伤。
此时,四周又燃起了大火,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若说不是人为,怎么会火势突然这么大?!
看来是有人非要他们兄妹的命不可,可究竟是谁呢?!
朝中都某个官员?!文官武官都有可能,但武将多是李家亲信,若真有关系,那问题可不小。
不止如此,也有可能是南越人,毕竟李家领兵之下,南越的将士无法大规模进犯永昌,派杀手也是有可能的。
可恕我直言,刺杀他们兄妹俩,不如刺杀大哥来得快且有效,总不能是为了引发内乱吧!?
李喑晚脑子一片混乱,可她没有心思多想,现在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带着哥哥逃出去。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呀走,不知走了多久,竟让她觉得眼前都是一片漆黑,怎么着都找不到出口。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兄妹俩一起死在这,不能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能死得那么窝囊,李家的将士不能死得这么难堪,堕了自己的威名!!
李喑晚撑着一口气,只觉的喉间冒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硬是挺了过来。
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唯有那双眼睛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透露出对生的渴望和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
就在她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声音,顺着声源抬眼望去,是谁?!究竟是谁?!
李喑晚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却是一阵模糊,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知道那人是来救自己的,她们得救了!!
救他们的是女帝派出的御林军,女帝下令后,他们火速朝着火势之地靠近,一路上劈树扬土,以此来扑灭火势。
终于,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艰难之中,找到了这血迹斑斑的李家兄妹。
李家兄妹在皇家受此重伤,女帝闻之大怒,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务必治好兄妹二人,又勒令大理寺少卿闫斌释接管此案,一月之内查明此案。
云妡柔眼眸一沉,扫视了一圈,甩袖怒道:“若一月之内查不出真相,大理寺一干人等提头来见,子女亲眷发配边疆!!”
此事必有蹊跷,但可以怀疑的人也是太多了些,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能做到这么大规模的点火,肯定知道内情的人不少,说不好是有同谋的。
在场的官员不少,她必须严查此事,决不能放任此事不管不顾,否则岂非助长他们暗地里的不良之风。
“太医院若治不好……朕便将你们纷纷送到李老将军府上,听候李老将军发落。”云妡柔言罢,下令回宫,不再多言。
太医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冒冷汗,终还是他们承担了所有。
他们要是治不好,李老将军遭受丧子之痛,那不得‘报复’回来呀!?难呀!真的难呀?!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
……
这年十月,大理寺少卿闫斌释‘查明’此案真相,说是沂州总兵都督喻摄为幕后主使,策划了刺杀行动。
不仅如此,沂州的李家长公子李晟畅也受到刺杀,好在也算是刺杀未遂,而后为求保险起见他紧急排查沂州上下,发现沂州军粮中掺了沙子。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将手伸得如此之长,两边都惨遭暗杀,显然是早有预谋啊!”云妡柔紧蹙着眉头,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案牍前的折子,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她气得浑身发抖,玉手猛地一挥,狠狠地砸向了手边的杯盏。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杯盏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四下飞溅开来,散落一地。
望着满地的狼藉,云妡柔的脸色愈发阴沉,她深知此事绝非偶然,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沂州总兵都督恐怕也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在京城之中。
想到这里,云妡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思忖着,这里面的水怕是还深着呢。
“陛下,周家公子在外请见。”外头传来了鎏织的声音,此番来地人却是周家的公子,他倒是来的快。
这周家公子此时前来,想必是为了消除自身的嫌疑吧?毕竟,这军中的粮草供应向来都是交由他们周家负责采购的。如今出了这等事情,他自然要赶紧过来表明态度,以免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云妡柔轻咳一声,抬眼便对着门外说道:“宣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着锦衣华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快步走进殿内,恭敬地向行礼参拜,此人正是那周家公子周珂掿。
“陛下啊,微臣实在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只听得一声高呼,周珂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门内,噗通一声便重重地跪倒在地。
此刻的他哪里还顾得上满地的碎渣子,膝盖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但他丝毫不敢动弹,只是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陛下明鉴啊,微臣,微臣承认自己平日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儿好色,看到漂亮女子就忍不住多瞧几眼。”
“微臣……微臣花钱也确实比较大方,没有太多节制,以至于府上的日常开销略显奢侈。可就算如此,微臣对天发誓,绝对绝对不敢在军粮上面动手脚啊!!”
要知道,如今正值关键时刻,军粮居然出了问题,如果他不能在此刻向女帝解释清楚,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别说周家多年积攒下来的荣华富贵可能会瞬间化为乌有,就连全家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想到此处,周珂掿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云妡柔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轻柔的笑容,但那眼眸之中,却分明闪烁着几缕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的那个人,语气冰冷地说道:“起来吧,不必如此惊恐。周家负责采购军粮之事向来都是顺顺利利、从未出过差错,然而这一次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朕实在是感到颇为头痛啊!”
说着,她还围着周珂掿玩闹似得转悠,大殿里静的听不见旁的声音,言语间尽是打量:“你倒是给朕讲讲看,面对此种情形,朕究竟应该怎样处理才算妥当呢?”
“许是这次,这次……有人暗中捣鬼,所以才会……”周珂掿低垂着头颅,身体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尽管听到云妡柔让他起身,却丝毫不敢有所动作,更别提随意开口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嗫嚅着回答道:“不过,陛下放心,微臣会尽快备齐新得粮草,重新送到沂州去!!”话未说完,便又急忙闭紧嘴巴,生怕说错一个字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哼!”云妡柔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带着丝丝寒意。只见她莲步轻移,不紧不慢地朝着周珂掿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人心尖儿上,令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弯腰俯身靠近周珂掿,脸上挂着一丝诡异且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她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玉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但落在周珂掿肩上时却仿佛有千斤之重。
云妡柔轻轻拍了拍周珂掿的肩膀,语气平静却暗藏着威胁说道:“好吧,既然你如此保证,那朕就暂且相信你一回。”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周珂掿的眼睛,继续说道:“不过你可要记住了,如果再有除了粮草之外的任何物品被胡乱运输调配,从而再次引发事端和麻烦的话!”
云妡柔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冰冷,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之声,“朕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你的脑袋直接拧下来,用它来祭奠我们那些浴血奋战于疆场之上的将士们!到时候可别怪朕心狠手辣!听清楚了吗?!”
听到这番话,周珂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听、听清楚了,真的听清楚了!!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宫殿。当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周珂掿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只见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清新的空气仿佛化作一股清泉,似是能让他获得了新生一般。
“陛下,恕奴婢直言,这周家公子,他真的……可靠嘛!?”鎏织低着头奉上了新茶,小声的嘀咕着。
这个样子,确实更像是唯利是图的主,可能眼睛里只有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