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楼抄经感动上天降下神迹的说法在几日之内几乎传遍京城。
茶楼酒馆中说书先生甚至已经开始讲“心善孤女以血抄经感天动地”的故事。
仙人醉一楼大堂之中,人们一边听书一边津津有味地嗑瓜子。
“我听说那位冯小姐不仅心善,长得还美。”
“当然美,你可知冯小姐的母亲出身什么家族?”
“什么家族?”
“冯小姐的母亲来自卢氏!百年世家卢氏!”
“那个卢氏?”
“当然了,还能有哪个卢氏。”
“这也不稀奇吧,我记得原先的定北王妃也是卢氏女啊。”
“这能一样吗?那位王妃的女儿也用血抄经了?也召唤神迹了?”
有人不服气了:
“说的什么话,人家岳将军就是卢氏王妃的女儿,人家在北境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在茶楼吹牛呢,就凭你也配背后说人家?”
“我、我也没说什么吧?再说了,打仗跟召唤神迹能一样吗?”
二楼雅座,拉达站在雅座门口听一楼大堂吵嚷之声,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些大楚人是不是有毛病,用一个以讹传讹的所谓召唤神迹跟真正有军功在身的人相提并论?”
拉达满脸荒谬之感。
慕容晖躺在软榻上,长腿搭在一起,黑色锦袍下摆自然垂落在腿边,带着一股慵懒的美感。
他闭着眼,长长睫毛在眼下映射着灰色的阴影,淡粉色的唇扬起讽刺的笑容。
“不过是因为有人要造神,所以才会如此夸张。”
他微微睁开眼,眼瞳黑得纯粹,像是无尽的深渊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同时又反射出一种迷人的光彩。
京城半空中浅金色的屏障依然默默无闻地在空中护佑着这一方百姓。
慕容晖凝视着那不时闪过金色流光的屏障,回想起那天夜里在清泉山庄中央看见的金光。
他亲眼看见那金光从山庄中央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笼罩着清泉山,又逐渐向京城方向扩散。
是神迹吗?
可那若不是神迹,又有什么是神迹?
这几日所谓的神迹风波,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却始终没人提及她与这神迹有关。
无论是皇宫之内,还是定北王府,全都沉默以对。
是晟文帝刻意为之,还是她自己不愿担下这神迹的盛名?
没想到,明明属于她的东西,却有人费尽心思想要据为己有。
以血抄经,感动天地?
慕容晖笑得更为讽刺。
不过既然她不愿意站出来,他就先静观其变,看看这场闹剧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定北王府,栖云阁。
岳子寰穿戴清爽整齐,踏出了栖云阁的大门,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他禁足的时间结束了。
被关在王府之中,王府中的人手又几乎换了个遍,他这一个月称得上是耳聋眼瞎,差点关出病来。
好在今日,他重新得到了自由。
“金豆,外头最近可有大事?”
为了稳妥起见不被人发现他与冯小楼来往的痕迹,这几日他也没让金豆出门。
直到今早,岳子寰才让金豆出门打探消息。
金豆脸上带着几分喜意,出门一圈,他就知道今天主子一定会高兴。
“大公子,外头现在都在传言,说咱们京城天空中的这道屏障,是冯小姐日日用血抄经,感动了上天才降下这神迹的。”
岳子寰闻言一怔,随后果然露出了笑容。
他就知道,横空出现的这道屏障,一定跟小楼有关。
“除了她,还能是谁?也只有小楼能做到了。”
岳子寰欣慰地感叹了一声,挺直腰板向着定北王所住的正院走去。
既然解了禁足,他倒要好好看看,岳染从宫中带来的那个医女究竟是如何为父王治病的。
等他看了个分明,就去与小楼相见,相信小楼又会想出其他应对之策。
岳子寰神采奕奕地领着金豆来到定北王正院,却被一群定北王近身侍卫拦住了:
“大公子,王爷正在治病,此刻不能打扰。”
岳子寰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越过侍卫的肩膀,看见秦侧妃与柳侧妃都守在院子门口,一人搬了一个椅子坐那,都裹着厚厚的貂皮。
岳子寰冷着脸指着两名侧妃质问侍卫:
“那她们为何可以守在院门口?”
而他这个亲生儿子连靠近院子都不行?
侍卫一步不让,恭敬地回复:
“王爷允许两位侧妃在院内守候,是两位侧妃怕打扰了王爷治病,自己主动守在院门口的。”
岳子寰紧握的双拳在轻微的颤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我乃父王长子,今日禁足也解除了,出于孝道,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两位侧妃守门,还是请侧妃们回去,让我来守候父王吧。”
说着话,岳子寰便去推侍卫的肩膀打算接近正院。
然而他这一推,侍卫纹丝不动,肩上的制服反而把岳子寰的手掌心膈疼了。
“!!!”岳子寰抚摸着掌心,脸色渐渐涨红。
他不过就是被父王禁足了一次,王府的侍卫竟然连他都不当回事了?
反了是吧?
岳子寰隐忍怒火,冷声道:
“放肆!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放任一个陌生人给父王治病,王府中人都守在外面不让进去,这是想治病还是别有所图?”
“是谁让你们拦着我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岳子寰身后响起:
“是我!”
岳子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身穿红色襦裙的岳染。
她一步步走了过来,裙裾飘飘若仙,岳子寰的后背却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
他为什么要怕她?他才是兄长!
“大妹妹,你们这是怎么做事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与责备,握紧的拳头放在了身后。
岳染悠悠走过岳子寰身边,越过了侍卫,轻飘飘说道:
“你不是要进院子看父王吗,跟我走吧。”
岳子寰紧紧抿着唇,岳染这轻慢的态度让他心中满是被羞辱的愤恨。
但是,他确实需要马上见到父王,需要知道父王的病情究竟恢复成什么样了。
岳子寰冷冷一拂袖,跟着岳染走进定北王正院。
这回,侍卫们终于没有再阻拦。
他正眼都没看两名侧妃一眼,跟没看见她们一样,昂着头跟在岳染身后。
秦侧妃与柳侧妃也不以为意,等着兄妹俩都进了院子,这才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