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宋声声竭力解释自己根本没有病,她不是精神病患者,也没有什么抑郁症。
她觉得自己是正常人啊!
只是、只是以前确实有过一段时间,比较焦躁易怒,看什么都不顺眼,但这也不能说她就是精神病吧?
刚生完孩子那两年也确实很容易就生气。
动不动就发脾气。
但是身处那样的境地,没有一个人会不生气的。
宋声声也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被害妄想症,她就是固执的认为在那栋别墅里,每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都有很大的概率会想要害她。
每个人都是沈知书的帮凶,是助纣为虐的走狗。
那她这怎么是被害妄想症呢?她想的明明就都是真的!!!
宋声声深吸了口气,死活不肯跟沈知书走。
可是她现在还是孤立无援的。
没有人能帮她。
宋声声气得快要哭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本来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她马上就能解脱了的!
她没有歇斯底里,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真的被人当成了疯子。
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罪证”。
宋声声断断续续的往下说:“我真的没有病,拜托拜托你们,不要见死不救好吗?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再请医生过来做鉴定的。”
宋声声顾不得腰间的桎梏,她想要挣脱犹如被藤蔓捆绑住的身体。
她想牢牢抓住最后一点机会。
她说:“你们知道的,他神通广大,只手遮天,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这些证明都是他伪造的,他在陷害我!我真的、真的和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警官看着她,也很无能为力。
沈知书搂着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他说:“我先把人带回去了,身为她的监护人,我会好好看管她的。”
宋声声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了最可怕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她听到的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这么的、这么的理所当然。
甚至早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些精神鉴定,肯定是沈知书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合法合规的监护人身份,更是他蓄谋已久。
宋声声眼前黑了黑,一次又一次的看见希望,又一次次的被彻底打碎期待。
她还不死心,她不能离开警司。
不然下次离开那栋令她窒息的宅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说话,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情绪过于激动,加上身体又不太好,受了刺激就晕了。
沈知书及时接住了她的身体,将人打横抱起,留下他的律师办理剩余的手续,接着就抱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警司。
车里面。
宋声声看起来和睡着了也别无二致。
她这样看起来反而更加乖巧,不会用厌恶的、警惕的眼神瞪着他,不会动不动就往后逃,不会在他怀里都浑身发抖。
更不会绞尽脑汁的要逃开他。
此时此刻,她的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膀,簌簌落下的睫毛像一把精致的小扇子,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鸦色的阴影。
鼻梁微挺。
鼻头红润。
唇瓣也红红的。
白里透红的气色,看着倒是叫人放心。
沈知书抬手,粗粝的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她的皮肤很娇嫩,润白细腻,轻轻的揉两下就红了。
不过沈知书最喜欢的还是揉弄她的耳朵,她很怕痒,每次亲她的耳朵时,她总是往后蜷缩,想躲又无处可躲。
可爱的紧。
沈知书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浅尝即止。
接着就很安静的搂着人,闭眼假寐。
到了半山别墅,宋声声还是没有醒过来,可能是潜意识里就不想醒来,宁愿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下去。
沈知书把人从车里公主抱下来。
早早放学的沈在一直守在门口等,等着父亲履行诺言,把妈妈接回家。
沈在看见在父亲怀里睡着的妈妈,忍不住往前了几步,轻轻的叫了声妈妈,似乎还想贴近了看看。
好像亲眼看见的更清楚。
才能放下心来。
沈知书低头看了眼在脚边的男孩,他说:“妈妈睡着了,不要吵闹。”
沈在点点头:“好的,父亲。”
宋声声也没有晕很久。
好像只是睡了一个短暂的觉。
梦醒了就要面对现实。
宋声声醒来的时候,看着卧室里熟悉的布局,久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默默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甲都掐得苍白,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身体又开始没出息的发颤。
“声声。”
宋声声听到沈知书的声音,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的语气听起来越平稳、越镇定,对她来说就越可怕。
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应该很生气才对,他若是能大发一通脾气反而还好,可是沈知书表现得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越是如此,越是难以捉摸。
宋声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缓慢的转过脸,望着沈知书,她不给自己怯场的机会,直视着他的目光。
沈知书给她倒了杯热牛奶来,随手放在床头,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喝。
他坐在床边,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好冰。”
宋声声不想和他说话,也有点不敢再用冷暴力这种手段。
因为冷暴力对沈知书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换取的是他更加变本加厉的做法。
他可以有无尽的耐心来强迫她开口。
宋声声还没开腔。
接着就听见沈知书笑了下,“声声昨天出去玩得开心吗?”
宋声声想大声的尖叫,脑子里已经冒出一个声音,让他去死让他滚。
可是胆小怯懦的一面,又让她不敢真的把这样的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宋声声望着他,吐字道:“你这个变态。”
沈知书握着她冰冰凉凉的手,他的掌心倒是很温暖,似乎是想要将她给焐热了,听了她说的话,他似乎也没有生气。
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长得实在是人模狗样,五官精致,皮肤白净,笑起来也如沐春风,一点攻击力和压迫感都没有。
可能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看不穿他的本性。
他说:“嗯,我是。”
沈知书望着她气得红红的脸,望着他的这双眼睛深处还有几分怯怯的神色,他盯着她的眼睛,笑了声。
这种怯怯的目光也能满足了他内心阴暗的念头。
哪怕是对他的恐惧,也是因为他产生的。
沈知书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很收敛了。
她并没有那么不自由是吗?外面的坏人那么多,而她也确实不是多么专情的人。
他若是不将她看管的严格一些。
宋声声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别人走的,她是一个没有糖吃,就会踹开对方的人。
沈知书不会被她踹开第二次。
他说过了,他会好好管教她。
会让她学会什么是专一。
而且。
他也只是太爱她了。
希望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得见自己,希望她的生活里也只有自己。
“我们声声真的很招人喜欢,几句话就让在在给你打了报警电话。”
宋声声听到这话之后很不高兴,她明知道自己应该在沈知书的面前表现的乖巧无害一点,让他放下防备,然后自己再趁机逃离。
可是她的脾气就是做不成忍气吞声的事情。
尤其是长久的忍耐。
更是不可能的。
她没憋住,绝不让他舒服:“没错,你这次侥幸能拦得住我,下次、下下次还会有别人帮我!”
沈知书摸了摸她的脸:“声声,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
宋声声厌恶的挪开眼睛:“不是讨厌,是憎恨。”
沈知书好像在哄一个孩子:“可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声声,那时候是你求我带你离开小水村的。”
提起这件事,宋声声的情绪好像又变得激动起来。
她的声音也高了几分,不像刚才那么死气沉沉的,她说:“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
她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
不想被困在那样的深山老林里,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生孩子。
沈知书说:“好的吧,我理解。”
他接着冠冕堂皇道:“所以也请你理解我,好吗?”
宋声声觉得和他说话都是在对牛弹琴,很费劲,她别开脸,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沈知书今天心情大概很好,没有和她计较她这点小脾气,换成从前,他不会这么轻易就任由她保持沉默。
沈知书只是看着她,心情都很愉悦。
会想要抱抱她,亲一亲她。
如果不是不喜欢她被其他人窥探的目光,他甚至每天去公司都想要将她一起带过去。
其实也不是没有带过的。
只是,次数很少。
每次都是在她精神不济的时候,沈知书就会让她去透透气。
当然这种透气也是有限度的。
出行时的保镖,里三层外三层,铜墙铁壁一样。
沈知书望着她水润樱红的唇瓣,低头亲了亲。
沈知书是个重欲的男人,以前确实清心寡欲,可是在她身上,总是永远都不会满足似的。
宋声声躲开了他的吻。
看似温润的男人一言不发掐住了她的下巴,指骨分明,有几分强势的让她回过头来面对自己。
沈知书看了她片刻,然后问她:“声声还是想着你的前夫吗?”
宋声声抿紧了唇,不吭气。
沈知书若无其事的说下去:“听说他过几天也会到港城来,不过似乎是为了公务。”
他的语气听起来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琐事。
宋声声垂着眼皮,遮挡住了眼中的神色,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沈知书抓着她的手指头,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似乎是玩够了,最后淡淡的问上一句:“声声想见他吗?”
宋声声上次见到傅城。
还是她怀孕的时候。
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沈知书的孩子,仿佛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恍恍惚惚的,等到肚子圆滚滚,已经七八个月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孕了。
怀了一个孽种。
她自己也记得,怀着孩子的时候,她不正常。
傅城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已经鼓起来的肚子,脸色煞白。
那样苍白的面色,也刺激到了她。
她想把自己藏起来,埋起来,躲到哪里去都可以。
她听见傅城用压抑的声音,颤抖的声线,问她要不要和他走。
宋声声那天只对他说了一个字,滚。
她带着怨恨,带着埋怨。
为什么在宁城的时候他要抛弃她。
为什么她被骗到深山里的时候,他没有来救她。
为什么她被沈知书强迫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总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就有那么多的不原谅。
“声声,还想见他吗?”
宋声声在恍惚中走了神,沈知书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宋声声很警惕的看着沈知书,对他的话也充满了防备,她有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怕这又是沈知书的一个陷阱。
他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每次问她想不想。
想不想离开。
想不想回宁城。
想不想见傅落池。
她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说不想。
沈知书就又装得好像很大度一样,说没有关系的,她可以说实话。
可当她真的要说实话的时候,他就又会阴暗的来惩罚她。
渐渐的,宋声声就不敢说实话了。
“想吗?”
“不、不想。”
沈知书听到她的回答,淡淡的眉眼舒展了起来,他低头又亲了亲她:“声声好乖。”
沈知书抱着她单薄清瘦的身体,在他怀中,身体还有些颤抖。
他像是察觉不到她的恐惧,接着说:“声声这么乖,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沈知书此时此刻又仿佛变成最体贴的丈夫,大度的让自己深爱的妻子去见她的前夫。
宋声声不敢当真,但又忍不住期待起来。
傅城…
傅城会救她的吧。
沈知书将她眼中的期盼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动声色,接着说:“听说他现在身边也有了走得很近的女人,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也要结婚了。”
“这个人我和你都认识,是你的表妹,声声还记得她吗?”
“我记得是长得还不错的。”
宋声声好像一下又从天堂跌落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