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酒坊的,最怕的就是冒烟。
古时走水本就极难扑灭,更别说酒庄这种满是助燃物的地方。
但凡有一点小差错,便会毁掉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劳动成果。
虽然不确定,只是看见自己家的方向有丝丝烟气。
但叶绯尘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许难看。
“二位,我们的脚步得提快些了。”
“万一是我家烧起来了,咱们快些还能抢救出点存货沿街卖卖!”
叶绯尘的心中无比压抑,原本是想笑着开上一句玩笑的。
可话说到最后,就连强扯嘴角摆出个笑模样都做不到了。
只能紧抿着嘴道上一句:“二位前辈......”
西瓜是个爽快人,见对方这样直接大手一挥。
“那还等啥呢,赶紧跑啊!”
“前面带路,如果出事了我们自会帮忙的!”
说罢就率先拉着沈长生冲了出去。
叶绯尘则更加急切,见客人无所谓便立刻用着自己的最快速度冲了起来。
只剩下呆呆站在原地的沈小猫一人。
“哎!~”
沈小猫朝着远处伸着尔康手,那表情好像在说。
“我还没上车啊!”
最后无奈的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客栈。
“哐哐哐哐!”
下午,刺耳的锣声打断了庄子里所有忙碌的人。
“走水啦!”
“葡萄酒坊走水啦!”
人们一边呼喊,一边到处找能盛水的容器朝着葡萄酒坊跑去。
没有想象中古人面对火灾的手忙脚乱。
针对“走水”酒庄有一套预演了无数遍的布置。
挖沟的挖沟,放水的放水。
救火的同时还顺便做了一些防止火势扩散的工作。
一个酒坊着火,虽然钱财注定要失去大把。
但还不至于到人心惶惶的地步。
“快点,快点!”
“王小二你他娘的平日里练功不用心。”
“让你酿酒你也不用心。”
“要是救火还偷懒,老子就把你膳了送进宫去!”
药酒山庄的老庄主不断地指挥着众人救火。
时不时的叫骂,反而让众人心中更加有底气。
因为有酒精的助燃,火势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
“哎呦V,不好啦当家的!”
“当家的不好啦!”
远远地传来一阵哀嚎,声音洪亮惨痛。
听那哭嚎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家的已经死翘翘了呢。
能喊药酒山庄老庄主的,自然是他的发妻。
满头银发一身华服的老妪腿脚竟然颇为利索。
一路小跑很明显年轻时也是个练家子。
“不好了当家的!”
老妪喊的老庄主脸色发黑,吹胡子瞪眼。
“什么不好了,老夫不是还在这嘛?”
老妪并没有在意自己男人的态度,而是立马焦急的喊道。
“素素,素素不见了,可能在酒坊里面!”
“什么?!”老庄主眼睛圆瞪。
络腮长髯李逵一般根根竖起!
“你再说一遍!~”
老妪在不断的喘着粗气,显然这一路小跑已经是她的极限。
老庄主站在原地,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也开始喘起了粗气。
还没等到答案,就朝着着火的酒坊走去。
“老头子,你去干什么!”
老妪一把扯住了老庄主的衣袖,眼神中多是担忧。
“这庄子里,属我的修为最高!”
“内力加持应该能挡上一时半刻!”
“再说素素那孩子这些日子为了咱们这个家上下操持~”
说到这,老妪已经放开了衣袖。
“老头子,你别逞能啊!”
一间酒楼的屋顶之上,有着江湖五五开称号的神机老人靠坐在瓦缝上。
小口小口抿着酒壶中的烈酒,看着浓烟升起的方向哀叹。
“哎,以后怕是再难喝到如此好喝的酒水了!”
“无火之人,只是一盏空灯,如何能活的长久呢?”
“哎,可惜~可惜~”
另一边,三人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药酒山庄。
庄子很大,看得出曾经也辉煌过。
就单凭这块地,就算得上是这附近远近的“富户”
门口并没有家丁小厮,不用想就全都去救火了。
不过看这烟的程度,应当不是什么大型火灾才对。
叶绯尘急急忙忙的进门,只是稍微一瞄便知道是葡萄酒坊的位置。
这一眼便让他更加心急,这葡萄酒可是自己爱妻的心血所在。
从采摘葡萄,到酿造全都是夫妻二人费了莫大心血的。
一想到那个拍着胸脯,说要用这葡萄酒让山庄生意扩大一倍的妻子得知心血付之一炬会有多伤心,叶绯尘脚下便又增快了几分。
等到三人赶到,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明火渐熄,只剩烟气。
人群奇怪的围成了一个圈,没人说话气氛诡异。
“怎么样,没出什么大事吧?”
叶绯尘略显焦急的开口发问,一路的奔跑让他有些心悸。
好似胸口有一颗大石头,每次呼吸都显得沉重无比。
“少庄主!”
不知是谁最先回头叫了一声。
紧接着所有人便纷纷转过头来,盯着叶绯尘不说话。
这一幕看的正主有些发毛,不知所措。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叶绯尘被看的越发烦躁,再次追问两声。
这时,浑身熏黑,连胡子头发都烧了个精光的狼狈老人走了出来。
“尘儿,素素她罹难了!”
老庄主嗓音沙哑,眼睛通红,火中救人明显也遭了不少罪。
“爹你说什么呢?”
“素素她怎么了?”
叶绯尘原地踉跄,好像没听清。
“儿啊,你莫要伤了心神!”
“素素的后事,还需要你来操持啊!”
叶绯尘还是不信,双手无意识的乱挥着。
“别逗我了爹,不就是烧了个酒坊嘛!”
“只要有我跟素素,咱们庄子烧一百个,一千个都没事!”
“别逗我了爹!”
男人的眼睛也有些泛红,嘴角干巴巴的扯着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爹爹的表情。
好似想要等待自己父亲露出破绽,等待着那虚惊一场的欢呼与拥抱。
可谁知,老庄主的脸上只有严肃。
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开。
一具早已烧的不成人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白布之上显得十分刺眼。
没有人说话。
只有叶绯尘不断的摇着脑袋。
“你骗我!”
“爹你骗我!”
“这不是素素,这不是!”
“素素那么漂亮,素素那么爱干净,素素她不可能会躺在地上的!”
“爹你说话呀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们都是骗我的!”
没人回应,场中死一般的寂静。
这瞬间就激怒了叶绯尘,他疯子一般冲到人群中。
拽着别人的衣领:“说,这是不是骗我的说!”
那被拽住衣襟的下人被吓得结巴,但还是表达了这就是少奶奶。
“仓啷啷”长剑出窍。
无意识的挥砍,大喊质问:“说!”
“说这不是真的,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都在骗我!”
见自己儿子发疯,当父亲的也十分心痛。
不顾自己的安危,直接冲上去甩了一巴掌。
叶绯尘被打的怔愣,放下了手中的剑踉踉跄跄的走到尸体旁。
一把将那已经烧的不成人样的焦黑尸体抱在怀中。
动作温柔,略带不知所措。
抱了一会儿,脸上又见怒容。
“骗子,姜素素你就是个骗子!”
“你不是说要让山庄的酒卖到太阳照射到的每个角落嘛?”
“你不是说你还要我当什么ceo嘛?”
“你不是说你来自千年以后,看不起我们这群乡巴佬嘛!”
“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
“驰擎斋你说话啊!”
男人仰天大哭,哭的很难听,很难听。
哭声中,沈长生不自觉的把西瓜紧紧揽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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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焚情天亦昏,残躯入怀梦犹温。
妆台旧忆同欢影,此际唯余泪满襟。
昔日罗裳香满径,今成焦土韵无存。
阴阳永隔悲难诉,泣血号啕欲断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