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高欢上朝,元善见果真再次提及求娶之意,高欢也就顺势答应,而皇帝还以为真是高澄帮了忙。
可他却未瞧见朝堂高澄一脸不悦的表情。
待高欢回到晋阳不久,朝堂上太监便宣读了高澄与韩摄吏部尚书的诏书。
高澄领旨谢恩后,便说道
“承蒙陛下委任,臣请旨,还请陛下停“停年格”之制。”
此言一出,朝堂鼎沸,立即有人站出上奏道:“陛下,自明帝起,朝廷任免皆以停年格为制,惯例如此,若是轻易更改,只怕百官怨言。且排资待任者亦当不满,而激群愤啊?”
此时元善见有些为难起来,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毕竟百官如此任免,习来已久,若是就此同意高澄的废止之请,只怕群臣不满,朝堂此后定然再掀波澜。
可是他又深知自己不得不和高澄站在一起,于是轻咳一声
随即问道:“高卿,若是废止停年格制,是否有替代之法?”
高澄上前一步,抱手说道:“昔日孟德尊奉唯才是举,臣请复九平中正制,以品行、才能、名望而举,铨擢唯在得人。如此,方能为朝堂注入新血,兴国安邦。”
此时,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站出来上表道:
“陛下,停年格虽有其弊,但沿袭已经二十余年,能解职少人多之况。
如今若轻言废止,停解候选者定然不满怨恨,若再复张门惨案,实不得益啊。”
元善见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听到高澄驳斥。
“既言有弊,为何延续?
朽木蛀虫可令大厦倾覆,更何况国之官吏
若均以年资浅深而论,沉滞者皆称其能,长期而言于国何益?
如今臣领吏部尚书,谁敢再复张门惨案?”
高澄言辞犀利,一时神色严肃,眼神凌厉望向刚才陈诉之人,以及朝堂上正在议论的众人
一时众人竟都不敢再站出反对,此言一出便是宣示敢言反对者,对立面是本朝最富权势的高家。
可文武百官私下却像炸开了锅,小声地交头接耳
云善见此时便提高声音问道:“众位爱卿,对高卿之言可还有议?”
这时高隆之站出来,神色坚定地说道:
“陛下,臣以为,大都督所言极是。
停年格制人皆知其弊,施至今日,不过为懒政之策,若长久以往确于社稷无益。”
孙腾、司马子如等人不愿招惹群臣不满,均是默默地矗立在朝堂之上,全程无言。
崔暹也出列上奏道
:“陛下,国之臣子当具才德,停年格制于乱世可取一时之用,实不为长久之策,臣亦认为,当废止停年格。”
元善见见反对高澄者都不敢站出驳斥,而赞同高澄者皆纷纷奏请。
于是神色庄重地说道:
“朕以为,为官者当于国为栋梁,于民为父母。
栋梁之才学识、品行、才能亦不可少。
停年格制虽为近年惯例,但确是人人知其弊,不过利其便己,踵而行之罢了。
然不破不立,高卿之言乃为社稷。
传朕旨意,即日起,废止停年格制。”
高澄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元善见,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而元善见此时也看向高澄,对他微笑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示好与信任。
此时群臣见皇上亦如此之言,皆不再私语。
只是心中都觉得高澄与皇帝应是提前有商,不然皇帝怎能自己说出如此言论。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全是元善见自己的见解,同时也是为向高澄示好而已。
之后高澄开始逐步淘汰不合格的尚书郎,但前期都是循序渐进,未曾大刀阔斧。
那些被淘汰者虽有不满,但都惧于高欢,只是敢怒不敢言。
年后,皇帝元善见便令侍中孙腾、襄城王元旭、西河王元忭、太常卿元孝友等人去到晋阳。
他们带去了丰厚的皇后聘礼,跟随前去的还有诸多宫女侍卫,整齐排列,用皇后仪仗迎接高阿那到了邺城。
那场面极为壮观,百姓们虽被远远围在道路两旁,但仍然众人众人簇拥围观,议论纷纷。
“高家的二女也当了皇后,高家如今真是贵不可言啊!”
“咱们邺城虽为是国都,实际上晋阳才是龙城,别看元家天子,当家可是高王。”
...
到了五月,皇帝正式册封高阿那为皇后,并举行了隆重的封后大典。
皇宫内张灯结彩,红毯铺地,礼乐齐鸣。
高澄刚从晋阳回来,便携家眷前来参加封后大典,虽然仪式隆重盛大,但高澄只希望,妹妹能够幸福。
到第二日,高澄便进宫拜见皇后。
高阿那周围站着许多宫女伺候,高过了晋阳时的排场
她身穿华丽的凤袍,头戴凤冠,但却满脸稚嫩。
见到哥哥来了,连忙起身迎接
高澄先是跪拜道:“微臣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高皇后一时还不适应,见哥哥如今跪拜自己,眼中不免有些泪光。
忙上前扶起了哥哥,嘴里说道:“哥哥,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高澄起身,仔细打量着妹妹,眼中满是关切
便说道:“娘娘,入宫之后可还习惯?陛下对您,可还好?”
“哥哥放心,陛下对我很好。来,哥哥请坐。”
高阿那拉着高澄的手,让他坐下,又吩咐宫女上茗汁。
两人一阵寒暄后,便离开后宫,再去拜见皇帝。
高澄被小黄门引到御花园的凉亭中。
与皇帝下棋博弈。
亭子旁边有棵老槐树,此时正是槐花花期,时不时就会闻到一阵槐花香。
元善见手执棋子,似在思考如何落子,嘴里却说道:
“高卿近日亲自写书征召,各地有才学名望之士为朝廷效力,朝廷有高卿,实乃大魏之福!”
说完后便落下棋子,然后抬头看向高澄又说道
“朕有高卿,亦得清福”
高澄本来打算落子,但听了元善见这话,便猛的抬头望向皇帝
只见元善见面露微笑看着自己。
心里想到如今皇帝不过十五岁,却整天想着算计试探,也不知未来又会如何。
高澄随即说道:“陛下言重了,臣既领吏部尚书之职,乃是陛下信任!
臣也应该尽臣之本份,方能回报陛下之恩!
自古君臣一体,方能成就大业。
如今西贼未除,陛下,又怎能言享清福呢?”
随后落下棋子。
元善见不禁一笑
“高卿所言极是,是朕失语了。是当君臣一体才是!”
然后落下一子后
又问道:“高卿可知?何为君臣一体?”
高澄看了看棋局,于是落下一子
然后回答道:“陛下为君,当知何为君臣一体!
臣以为,所谓君臣一体,非独为臣者之忠,亦为君者之明。
不知陛下?是否如此以为?”
元善见一时面无表情,只是回道:“朕!亦觉高卿,言之有理!”
然后落子!
高澄此时笑道:“陛下,您输了!”
于是落下最后一子。
其实棋局还未结束,但高澄此时已经不想与元善见再多言半分,只想抽身离开。
所以故意下了假棋。
元善见此时看向棋局,一时无言。
“陛下,对弈当思棋局,不可思再思其他呀,微臣先行告退!”
高澄起身拜退,快步离开了凉亭!
元善见盯了棋局许久后,又落下一子,一时嘴角上扬。
嘴里说了句:“高卿,你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