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洒下银白的辉光,照在东厢房的墙根上。
颜子苒看到那东厢房的窗户里边,一个男子坐得四平八稳,静静地透过窗户,看向西厢房这边。
一张半边脸的亮银色面具颇有几分花俏,即便在黑暗之中亦有点点寒芒散出。
他没有掌灯,应是担心引起颜宅其他人的注意。
但他将窗户洞开,面向西厢房而坐,显然是要引起颜子苒的注意。
颜子苒就这么站在西厢房里,看着东厢房那边的动静,见那人好一阵子都没有动过。
她明白,这男子应该早就看到自己回偏院进西厢房的一幕幕,但他一直没有动手,想来应该没有什么敌意。
于是,她挑着灯笼,推开房门走了过去。
来到东厢房门口前一丈,颜子苒就隔着窗户看着里边的人。
“你是谁?到此地有何贵干?”
这男子缓缓起身,而后朝着颜子苒抱拳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颜子苒眯了眯眼,总觉得有些熟悉,蓦地想起那两道身影,忙问道:“你是夜枭的朋友?”
“不错,在下白鹫。”男子挺起腰杆,神色淡淡地望向颜子苒,并无方才那般敬意。
颜子苒有些惊讶:“余大哥的师兄?”
白鹫银色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点了点头。
颜子苒得到确认之后,看了看四周,而后轻声道:“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白鹫再次颔首。
“跟你师父有关?”颜子苒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可能跟雪山飞妖有关。
白鹫轻笑一声:“姑娘果真聪慧。”
颜子苒想了想,轻声道:“那你去我那屋里谈吧!”
来者是客,颜子苒想着,总得给人倒杯热茶。
可白鹫却是摇了摇头:“这不合礼数。”
颜子苒听了,反而笑了起来:“你这不声不响地,躲进江大人的屋子里就合礼数了?合礼数,那你倒是从大门进来啊!”
白鹫神情微微一怔,而后轻声道:“江珣的屋子无所谓,姑娘的闺房不可。”
颜子苒想了想,便指了指偏院里的亭子:“那我们到那里商谈,你先过去,我沏壶茶就来。”
白鹫连忙摆手:“不必了,说完我就走。”
颜子苒只得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白鹫寻思了一下,先是询问颜子苒:“姑娘以为,我师父可是窃贼?”
颜子苒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无法做出判断。”
“也是,姑娘对当年的事了解不多,只是那些卷宗的记载,恐怕没几句有关我师父的信息。”
白鹫应了一声,接着说起他所知晓的隐情。
“当年案发之时,我和小黑都在师门里,并不知晓整件事情的真相。我只晓得,那应该是案发之前一个多月,有人来寻我师父,暗地里与我师父交谈了几句话。”
“我师父在次日便收拾了衣物,嘱咐我看好小黑,自个儿就下山去了。再见到他时,已是案发之后的一个月。”
白鹫几句话,就把他当年有关此案的切身经历说了一半。
颜子苒看着他,心里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寻了雪山飞妖,与此案又有何关联?
但她没有急着打断白鹫的叙述,只是把问题记下来,耐心地等他说完。
“师傅回来之后,郁郁寡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看出他应该是做错了什么事而流露出懊恼的神色。”白鹫声音有些低沉,似乎他自个儿陷入了当初的回忆之中。
“他就这样维持了四个多月,突然有一天说要出去一趟,我有些放心不下,偷偷跟在了后头。结果发现他在山下一个村子里遭遇了埋伏,有十多名习武高手围杀他。”
白鹫说到这里,双手捏住了桌边:“我当时与师傅一同拼死杀掉这些人,但师父为了护我,也受了致命创伤。临死前,让我去追随一个人,也就是当初那个让他下山的人。”
“只有追随那个人,我才有机会知晓事情的真相,慰藉他在天之灵。”白鹫说到这儿,目光望向颜子苒,“我追随那个人五年了,但至今仍然不知道真相,反而是你,有可能让我知晓事情的始末。”
“所以,我来寻你!”
颜子苒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问道:“那你追随的那个人,他不知晓真相吗?”
“可能知晓,可能不知晓。我每次问起,他总是与我说,时机未到。”白鹫摇摇头。
颜子苒想了想,打量了白鹫一眼:“你打不过那个人?”
白鹫愣了一下,而后明白了颜子苒的意思,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打不过!就是打得过,他不想说的话,我也没任何法子。”
“这人是谁?”颜子苒紧接着问道,“能把他请过来吗?”
她想查清楚这桩案子,有这么一个可能知晓真相的人,倒是能让她省事不少。
白鹫摇摇头:“请不了,他行踪不定,我虽然追随他,为他做事,但也不知晓他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这么神秘?”颜子苒轻轻蹙眉,“你和夜枭、林卫他们,都是这人的属下?”
“差不多,但我们不是属下,只是帮他些小忙。”白鹫说着,似乎沉吟了下,接着袒露道,“你可以称他为隐帅。”
“隐帅?”颜子苒呢喃了一句,“他有很多人替他办事?”
“算是吧!”白鹫点点头,没有否认,“但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
“那他,会不会就是当年盗走钱粮的人?”颜子苒立刻怀疑上这个人。
白鹫愣了一下,而后立即摇摇头,否定道:“这不可能,他不会做这种事!”
“你很了解他?”颜子苒诧异地望着白鹫,见他这般肯定,也有些弄不明白这个‘隐帅’到底是什么来历。
白鹫斟酌了又斟酌,最后说道:“隐帅用人的手段不是钱财,而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颜子苒有些懵了,而后脑海里迅速想起了前世遇到的一些传销骗局,呢喃道,“难道是信念?”
白鹫眼睛一亮,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颜子苒忍不住抬手拍了拍额头,有些无语,之前看这白鹫,感觉比余望亭靠谱些,现在想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鹫有些不解地看着颜子苒,不知道颜子苒这是做什么,但也能看出颜子苒这种看傻子的神情。
他急忙接着解释道:“我辈江湖中人,讲的就是侠义二字。我们欠了他的人情,就应该还他这份情义,所以为他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姑娘可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