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时间十三点五十八分,城南区。
道路上,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因为是跟踪,何冲与韩明保持了一段距离。
就在绿灯还有十秒,韩明已经通过的时候,何冲踩下油门,想要在最后时刻冲过去。
这时,一辆货车径直的从对面马路闯红灯横栏在了何冲车前。
何冲立即意识到不对,可车子被货车横向阻拦,他根本过不去。
何冲其实已经猜到了对方来意,只是他更加担心韩明的生命安全。
他走下车,对面那货车司机也走下车,十分抱歉的说道:“不...不好意思,疲劳驾驶了,没有看清路灯就左拐右拐的开了过来.......”
何冲面色深沉,冷冷看了一眼,“你不用说了,你们什么意图我清楚,交通大队那里我已经联系好了,记六分处罚,罚款两千,我的行车记录仪和路口监控都拍到了你,你最近最好走路小心点,如果韩明死了,他们下一个要杀人灭口的就是你!”
货车司机不以为意,嗤笑道:“好的何警官....我这就去交警大队.......”
眼看被何冲无情拆穿,这名货车司机也不装了,原本故作疲劳驾驶的疲态一扫而空,就连刚开始佯装不认识,如今开口叫出了何警官,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就是告诉你们刑侦一组,我天门就是有意阻拦,就是要杀人灭口,你能怎么办?
你有证据吗?
司机眼神讥讽的瞥了何冲一眼,昂头挺胸趾高气昂的坐回了车里,朝着交警大队开去。
何冲赶紧坐上车里,拨通了孙离电话,“你调取一下城南区二十一号公路十字交叉口监控,我在跟踪一名疑犯,如今被天门的人恶意阻拦,你调查下那名货车司机的资料,或许我们能够从他手上顺藤摸瓜。”
“另外我跟丢了,你将韩明的住址信息发给我,我现在赶过去,晚了我怕天门杀人灭口!”
“收到。”
绿灯闪耀,何冲有些着急的停在路边,等待了孙离来信。
三分钟后,韩明的住址信息发到了他手机上。
何冲熄灭手中香烟,迅速无比的坐上了车内,踩下油门,轰鸣而出。
........
城南区三十号,道路旁的自建别墅。
韩明的那辆黑色凯迪拉克停在了楼下,只是他不知道二楼卧室窗户旁,有个人影淡淡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手下宛如平常一样打开大门,恭迎这位别墅主人回归。
只是在韩明踏入别墅之后,这帮手下就全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生怕殃及池鱼。
韩明小跑上了楼梯,这里通往二楼,也就是自己的卧室。
房门被他推开,房间里有些昏暗,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韩明皱眉,他明明记得自己出去的时候,卧室窗户是紧闭着的。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阳台,左顾右盼之后,发现没有他人踪迹。
他刚想叹口气,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突兀脚步声。
在这寂静的卧室中,相较窗外清风,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韩明猛地转头,就看见面带微笑的唐佰川。
“找我呢?”
“韩总,你们家的咖啡机不错,我给打了一杯咖啡,尝尝?”
唐佰川面带笑意,话音刚落,也不管韩明接不接受,就塞到了他的手上。
只是韩明刚接过来,那杯咖啡就洒落了一地。
太烫了,韩明看了一眼唐佰川的手,难道他感知不到痛觉的吗?
“坐下吧,我们或许可以聊聊.......”
唐佰川自顾自坐到了往日韩明所在的主位,将一个u盘放在手上把玩,就这么看着韩明。
韩明攥紧拳头,如坐针毡的落座,声音多了几分沙哑,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十三年前我跟着老板,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意气风发了。”
“他收留我的时候我跟他说,往后我要是赚到钱了,每年都会拿出七成孝敬他,事实这十三年我也做到了。”
“我也是人,可能是我吸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种蠢事.......”
唐佰川轻哼一声,冷笑道:“这么说,你跟老板的感情很好喽?”
“那你还敢偷拍,还敢告密?”
这两句话,让韩明哑口无言。
唐佰川站起身,云淡风轻说道:“原本那杯咖啡就是送你走的,谁知道给你打洒了。”
他表现的有些懊恼,:“真是烦,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
韩明呼吸沉重,眼眸死死盯着唐佰川,眼底闪过一抹阴沉到极点的寒意。
他看着唐佰川侧对着自己,韩明猛地站起身,就要朝楼下跑去。
“砰!”
一声枪响传遍整个别墅,韩明的后脑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唐佰川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这些事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他缓缓走到了别墅后门,跨上了那辆路虎揽胜,扬长而去。
三十秒后,这栋别墅火光冲天,发生了爆炸,眨眼间化为了残垣断壁。
等到何冲赶到这里时,大火已经开始在退却。
何冲脸色涨红,“*的,来晚了一步!”
.......
刑侦处办公室,正对那名货车司机展开调查。
“王猛,男,四十岁,出生鹤园市。”
“根据调查,已经被我方确定为嫌疑人。”
“这人还有案底,曾在六年前成为恶势力头目,通过殴打、威胁、纠缠等手段,收取街道所谓的保护费,被关了几个月。”
“这个人,根据冲哥今日所遇,以及韩明遇害的消息来看,他与天门有着密切关系。”
“根据资料显示,王猛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生活在村里.......”
“.......”
办公室里,华网飞投放出王猛的个人资料在大屏幕上,让众人观看。
周半夏揉着手腕,淡然道:“如今那王猛是被我们抓回来了,可他嘴巴严的很,除了今天那疲劳驾驶,几乎什么都不说。”
华网飞看向何冲,何冲心领神会道:“刚才小飞说王猛还有一个母亲在村里,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下午的时候,小飞和我一起去村里探望探望这个老人,看看能了解点什么。”
周半夏语气复杂,“好吧.......”
自从陈乘风牺牲之后,一组这种跟踪蹲守的伙计,何冲几乎全都一个人揽在了身上,亲力亲为。
下午十五点十三分,烈阳已经褪去了几分张狂。
何冲带着华网飞从市局出发,经过了国道、县道,最后到了乡道,整整两个多小时候后,车子出现在了一条分叉口上,路旁立着一块高一米宽半米的村牌石,上文“鱼西村。”
鱼西村,位于县城中部,距离后者有四十五公里,村庄坐落在高山环绕丘陵盆地中间,全村人口接近两千。
何冲将车子朝左边拐了进去,正式从村口进去。
两边绿水青山,入目皆是青色。
经过数个分叉口,车子驶入了村中心。
何冲按下车窗,看着远处屋舍下打着牌的几个老人,他喊道:“几位大爷,我能不能跟你们打听个人?”
几个人停下手中动作,看了一眼这车,然后再看向何冲,防备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要找谁啊?”
何冲笑道:“他叫王猛,是你们村里的人,不过他本人是在市里工作,认识吗?”
一个老人坐在那摇动着蒲扇,目光鬼精的转动,最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这个我们当然知道,是王佩兰的儿子,在市里开货车那个,是不是?”
何冲点点头,“不错,就是他,请问一下他们家往哪边走啊?”
那个摇蒲扇的老人站起身,朝着道路前方指去,“喏,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然后左拐,最后面那栋房子就是他们的了。”
何冲拱手,“谢谢啊,实在太感谢你们了。”
只是下一刻,老人凑近了些许,轻声道:“是不是那王猛在城里惹事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那冥顽劣根可是在我们村里出了名的。”
“我看你气度不凡,估摸着是个警察,跟我说说呗。”
见何冲沉默,老人有些自讨没趣的坐了回去。
何冲在按上窗户的时候只听见老人嘀咕一句,“真是个昂锤!”
车子大概行驶了十分钟终于停下。
何冲与华网飞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身前红砖瓦房,点点头,“估摸着就是这里了。”
“记得把东西拿上。”
“好。”
华网飞从后座提着一桶食用油,一袋米,跟在了何冲身后。
“听说这王猛每个月都会让他一个老乡给他母亲送好吃好喝的,每次来都会留下好些钱,看来他还是挺在意他母亲的。”华网飞说道。
何冲平静回复,“世上只有父母好,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王猛既然对他老母亲这么好,说明他的童年,他母亲还是对他很好很慈爱的。”
华网飞点头,“也是,要是幼年时便对家庭失去信心与希望,他们长大后只想着尽快逃离原生家庭,反骨的他们才不会管不负责任的父母。”
这是一栋二层红砖房,门上贴着才褪去一点色彩的门神,里外还没有装修,不过干净倒是挺干净,从外走进去,显得一尘不染。
渡头余晖落下,楼顶孤烟袅袅。
站在门外,能够清晰闻到柴火燃烧的气味。
这是城市十分少见的味道,更是无数游子寻家的味道。
何冲喊道:“有人在家吗?”
起初第一遍并没有人回应,喊到第三遍的时候,里面大厅的灯光打起,一位老人走了出来。
老人以往的乌黑快要被银丝吞没,身形佝偻,双眼浑浊。
王佩兰看着两人,很自然的问道:“你们找谁啊?”
何冲带着近人笑容,“你是王大妈吧?”
话音落下,王佩兰那双眼眸打量了两人几眼,嗯了一声,“我是。”
“你们找我有事吗?”
何冲道:“王猛是你的儿子吗?”
老人一愣,随即立马答应道:“对,他是我儿子,怎...怎么了,是他在外面惹事了吗?”
说到最后,老人的情绪有些激动,显得十分在意她这个儿子。
何冲急忙摆手,说了一个善意谎言,“没有没有,我跟他是朋友,我们想着来这一带游玩游玩,他就刚好托我们带些米啊油啊这些东西,让我们带给你呢。”
听到何冲这话,老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轻呼一口气,“那就好,我以为他啊,又在外面惹祸了.......”
随即王佩兰给两人敞开大门,“来来来,进来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何冲没有拒绝,跟在了老人身后,来到了他们大厅。
映入眼帘的是那简陋而洁净的木桌,用竹材制成的椅子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已经发黑发黄,摇摇欲坠。
两人简单的在跟老人聊了几句后,剩下的便是旁敲侧击,通过老人所说言语来揣摩王猛的性格,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于他这个老母亲,他有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切,都关系着接下来引诱王猛说出真相的关键。
聊了大概三十多分钟,何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与华网飞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
何冲站起身,笑着对王佩兰道:“老人家,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以后有时间啊,我们再来。”
“好好好,我这的门啊,随时敞开的。”
“对了对了,还麻烦你们给猛子带个话,问问他今年过年还回来吗?”
“去年他都因为工作没回来了,我也不会玩那手机,想联系他就只能打个电话,我怕他以后他老娘长什么样都忘了.......”
何冲脸色苦涩,挤出笑脸,“放心吧,我们回去啊,会好好劝他的。”
嘘寒问暖了几句,两人便上了车,等到他们返回市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七分。
下了车,何冲直奔审讯室走去,在他手上,还拿着一只录音笔。
“王猛,我不管你之前做没做过什么龌龊事,但今天你阻拦我跟踪韩明,这是真真切切在我眼前发生的。”
“六年前你攀上了天门这条船,靠着你自己的拳头,打出了一个头领老大,后面因为涉嫌犯罪被关了几个月,最后成为了一个货车司机。”
“我相信,你在暗地里,还是在为天门擦屁股,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就比如今天这事。”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还是个孝子。”
听着何冲的喋喋不休,王猛显得有些不耐烦,“行了,不用说了,都跟你们说了,我今天是疲劳驾驶,不然我能看不见那红灯?”
何冲不管不顾,依旧说道:“王猛,你只要老实交代是谁指示你这样做,你立马就可以离开警局,恢复你的自由。”
“还有啊,你母亲呢,很想你,这样说来你也不是很孝吗?”说着,何冲故意打开了那只录音笔,播放起来他们离开前老人想要让何冲传达的话。
王猛深吸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神阴沉,死死盯着何冲。
下一刻他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何冲!我劝你们最好别去打扰我母亲,不然我出去以后,跟你们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