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看了眼摊位,又看看她脸上的疤痕,噙着笑说,“好,那边人挤人,你就在这边等我,但是你不能走……”
“走?”她冷冷地打断他,“你觉得我这个德行还能往哪儿走?”
“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这就去,你别生气。”
李渡说着就立即朝摊位跑过去,在一群讨价还价的妇女中挤进去,每种花色要了一个,立即付了钱,连一秒钟都没有耽搁。
即便如此,等他从人群里挤出来时,还是失去了她的踪影。
李渡的心骤然停了一瞬,跟着血液都凉了。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鼎沸了起来,跟着自动分开,一双黑色的皮鞋映入了李渡的眼帘。
稍稍抬起头,是男人盈满了戾气和肃杀之气的脸,蒋……蒋兆深!
李渡转身想跑,却发现他已经被包围了,逃无可逃。
光是被男人看着,就足够让他腿软发虚了,李渡几乎不敢跟他对视,更加失去了反抗和试图逃走的勇气。
十几米的距离,在李渡的耳鸣中,蒋兆深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没有任何废话,冷声问他,“小白在哪里?”
“……”
窒息瞬间而至,李渡被他掐着脖子被迫仰起头,然后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坐在轮椅上同样震惊,却淹没在人群里的白雪年。
穿着异国服饰,瘦弱丑陋,跟从前明艳无双的大美人比,现在确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
蒋兆深竟然没有看见她?
呵呵……
李渡忽然就笑了,对蒋兆深的恐惧也随之淡了。
是没看见,还是没认出来?
这么爱她的话,为什么不知道她其实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因为她现在变成了丑八怪,蒋兆深就不认识她了,呵呵,李渡在窒息中看着白雪年,像是在对她说,看吧,他也没那么爱你,不然为什么会认不出你来?
蒋兆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断收紧手上的力道,脸色阴沉森冷,想要就在这个闹市区里亲手杀了李渡。
看着他窒息到再也笑不出来,蒋兆深再次开口,“好死还是赖活着,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小白在哪里?”
李渡痛苦的看着他,脸色涨红发紫,嘴巴也合不上,口水顺着往下流。
蒋兆深稍稍松了几分力道,“说!”
李渡呼吸到稀薄的空气,眼神讽刺的看着他,嗓音嘶哑难听,“蒋先生,你来迟了,她已经死了,哈哈哈……”
毁容跟死,其实差不多的,对白雪年来说。
她现在的脸上多了那么一道狰狞的疤,半边脸都还是肿着的,伤心绝望的看着心爱的人,一遍遍质问她在哪里,她得多痛苦啊。
白雪年,对面不相识,这就是你爱的男人。
蒋兆深在听见那个死字的下一秒,用力捏开了他的嘴,咔哒一声,直接卸了他的下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李渡痛到叫不出声音,跟着各种剧痛袭来,蒋兆深发疯了一样,拳头不断落下,已经杀红了眼。
他要杀了李渡。
李渡被他一脚踩断胸骨,吐出一大口血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蒋兆深还是没有停下来。
眼看着李渡就要被打死,最后还是陈商冒着危险上前阻止了他,即便如此,他也挨了不少拳头,忍着疼说,“蒋先生,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白小姐,打死了他,就没有白小姐的消息了!”
蒋兆深这才停下拳头,摘掉手套丢在地上,喘着气,双目赤红,缓了几秒掀唇道,“把他带走!”
“是,蒋先生。”
陈商颔首。
人群浩浩荡荡的出现,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错身而过的时候,白雪年甚至闻到了蒋兆深身上那种刻入她灵魂的气息。
分开两年,她终于见到了他。
可他已经认不出她了。
眼泪终于断了线,划过那道丑陋的疤痕,痛得她几近死亡。
转动轮椅,她朝着跟他背道而驰的方向,想一个人自生自灭。
生是不可能了,那就死好了。
反正他找到了李渡,她死了,他一定会给她报仇。
这就够了。
就这样吧……
轮椅转动出去十几米远忽然又停下。
白雪年红着眼睛又转了个身,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边哭边又追了上去。
够个屁啊!
她怎么可以再见到他之后,就这么彼此错过呢?
绝不!
白雪年转着轮椅,心急如焚的想要追上他们。
可是这条街道上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没人会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让路。
白雪年急的一直在哭,伸手推开挡路的人,谁知轮椅忽然压到了石头,她一个使劲,轮椅轰然翻倒在地,她跌进了尘埃里。
蒋兆深!蒋兆深!
蒋兆深……
她拼命叫着他的名字,却还是没有阻止他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她的心才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就这么蜷缩在地上,灰头土脸,蓬头垢面,比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热闹的人群终于散开,有好心人把她扶到了轮椅上,瞧见她脸上的伤疤,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最后她转动轮椅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着。
追不上了,但她还能去哪里呢?
追上又如何?
她的心又冷又乱,眼泪干了又落下,重复着这个过程,直至她丧失所有力气。
白雪年不记得从街道到港口的路,也不知道蒋兆深离开的方向,更加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她身无分文。
唯一庆幸的是,她现在面目可憎,连流氓都不会打她的主意。
不知道到了哪里,她累得动都动不了了,于是停下来看着大海发呆,直到日落西山。
太阳下山,温度骤降,她瑟缩着抱紧了手臂,看着街道上的人群一点点散去,整个人崩溃大哭。
蒋兆深,你怎么能认不出我呢?
怎么可以啊!
说的那些爱我的话,都是假的吗?
她摸了摸高肿的脸以及那道丑陋的疤痕,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她真的好恨啊!
恨他认不出自己,更恨自己没用。
来来往往的人,有好奇的,有同情的,也有过来跟她说了什么的,但最后,这个港口,只剩下了她。
眼泪流尽,最后的夕阳也不见了,黑暗降临,整片大海好像只剩下了孤孤单单,一无所有的她。
或许,当年她爷爷把她托付给蒋兆深就是一个错误,如果她一开始就去了孤儿院,或者是哪个刻薄的亲戚家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转动轮椅,她朝着大海的深处而去。
真的好累,就这样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