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似侬有几人？
“主人！”
蝠红化为人形，俏脸带着几分自责，上前搀扶青峰。
“我没事……”
青峰缓缓转动脑袋，视线从那四号身上挪开，望向匆匆远去的八爪鱼背影，感慨颇深的同时，也对老树深表同情。
“这位公子也想试试？”
四号嚣张开口，一副天下无匹之姿，向青峰勾了勾手指头。
青峰张了张嘴，舌头在嘴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选择沉默，牵起蝠红玉手，转身离去。
方才八爪鱼已领教，自己应该也骂不过这位！但凡有一丝丝机会，青峰也不至于转身就走。
……
云栖城！
地处人、海两族交界处，本为兵家必争之地，但这里却仿佛远离了尘世的喧嚣，管他谁主春秋沉浮，我自逍遥乐活。
小城规模与天元城相仿，谈不上繁华，估计站在苍梧城高大的城墙之上便可俯瞰全城，有的让人担心倘若城头乱箭齐发，此地会不会化为一堆废土，生灵涂炭。
这里的建筑也融合了两族特色，或白墙顶着贝壳瓦；或在大海螺中抠出亭台楼阁，高低错落，别有一番风趣。
立于高桥向下望去，花溪曲巷，一块块石板路好像铺陈在大白鱼的肚皮之上，而那些小房子就像一片片鱼鳞，簇拥着鱼尾状山峰延伸向了远方沧海，空灵缥缈。
小巷两侧还种植着成排成排的海灵草，看长势要比老树脑袋上的茂盛，也不知老人家见到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但愿不会直接游回昆山，自己再少了一个帮手。
巷中鱼来鱼往，当然也有人族出没，这些人大多都是让王看着办的拂云岛人士，一个个一见青峰就眼神古怪，躲得老远。
“这位仁兄！敢问酒楼何在？”
青峰拱手一礼，终于在路边碰见一头还算面善的鱼，这大鱼圆滚滚、滑溜溜，后鳍还向前撅起，竟能立身行走。
而大鱼见有人招呼，先伸出一对小前鳍“啪啪”拍了几下自己肚皮，前一刻这位还精神矍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却又一扬脖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
“我？”
此鱼好像灵智未开？青峰无语，未再打扰，与蝠红穿街过巷，行了片刻，在巷角终于遇见了熟鱼。
“马特！米花！”
马特和米花徐徐转头，但不敢太快，马特脸上淤青未褪，米花也由单柺升级成了双拐，显然这二位被无崖收拾得不轻。
二鱼顾涌上前，见到青峰都眼珠子一亮，饱含激情。
“海王！我们家小姐的婚事考虑得如何？”
“你们家小姐是？”
“阿鲛啊！鲛人老祖都同意了！这才让我们上门提亲的！”
“小爷心有所属……”
青峰白眼一翻，攥紧蝠红玉手，转身就走。马特和米花缓缓对视了一眼，咬牙也跟了过去。
“海王！都白瞎了你这封号！”
“海王啊！王不都是妻妾成群，名义上一夫一妻，但妾不算妻的。”
二位极力相劝，而周遭鱼群闻听那“海王”名号，喜闻乐见，也纷纷凑上前去，将青峰四位围在当中。
“闪开！”
不待青峰发话，蝠红抖手，一层护体血幕将青峰和自己遮蔽，随后一根骨刺猛地钻出，对准了米花龅牙。
青峰这才感觉到了什么，慌忙松开蝠红另一只玉手，将骨刺缓缓按下，随后向众位挥了挥手，示意散去。
海王名声再显赫，总不至于冒险参观，而再看看马特和米花那惨状，众生唯恐避之不及。
青峰从马特身上抢过一条绷带，缠在自己脑袋上，拐过几个街角，向城西奔去。
马特和米花眨巴眨巴眼，心有不甘，跟随青峰而去，但这次未敢离得太近。
……
云栖城西部，那是鱼头所在，鼓起的鱼眼中也种着一株梧桐大树，虽然与苍梧城那株不可同日而语，但树干也有水缸粗细，参天而立，成了小广场上唯一的风景。
抬眼望去，满树金黄，有叶子随风飘落，打着漩，带下一些梧桐子，有妖精在地上不停捡拾……
而环绕着大梧桐，商铺、茶坊林立，与天元城汇灵阁的规模不相上下，这里便是小城中的集市，各族的交易之所。
还有鱼还当街玩起了花活，胸口碎大石？脑门磕砖头！五花八门。
最令人新奇的是青峰之前碰见的那种大鱼，在此竟成群结队，“啪啪啪”拍着自己的肚皮，而且不给灵珠就肚皮朝天晒起太阳，悠然自得，缺乏卖艺人的基本素质。
青峰似有所思，好奇它们究竟能表演出什么花活，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储物袋，又望向蝠红，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蝠红会意，取出五枚灵珠扔给一头最胖的，而那大鱼却依旧肚皮朝天，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不与理睬。
“少？”
蝠红俏丽一红，当着青峰的面自己也不能太小气，果断又取出十五枚灵珠奉上，总共二十枚，足够青峰一顿饭钱。
这次大鱼终于是动了，立身“啪啪”拍了几下自己肚皮，斜眼瞪着青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许久，见青峰两眼直勾勾，无动于衷，又一仰头，倒地假寐。
“我？”
青峰刚要蹲地上捡钱，这时，大鱼突然伸出前鳍将灵珠护在肚皮底下，随后一个个吞入大嘴中，又瞪眼与青峰对视。
“主人，他的才艺好像就是拍肚皮吧……”
蝠红轻掩红唇一笑，青峰仰天翻了一个白眼，只能认栽，起身向街角一处竹楼行去。
……
酒旗悬挂，此竹楼只有二层，看样式是人族建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二位刚要踏门而入，而正在这时，那大鱼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紧随着也要进入竹楼。
“呃？”青峰不解。
“客官，小店不能带海灵狮入内的……”
店小二很礼貌，也是条笑与不笑都漏齿的母性龅牙鱼。
而那大鱼一听就有点不乐意，立身瞪着龅牙鱼，厚厚的嘴唇不住哆嗦，一副鱼何必为难鱼的表情。
龅牙鱼慌忙后退，这被她称为海灵狮的大鱼高足有这位一倍，而且体型肥硕，跟本就不是她能招惹。
龅牙鱼再次向青峰确认，青峰倒未介意，挥手示意放行，这天下生灵本就一家，种族平等理所当然。
……
“这！”
穿过班竹帘的刹那，青峰眸光一凝，但见竹楼内萤灵飞舞，虽然白日，但在阴影中还是能够看见那飘动着的微光，素淡朦胧……
“掌柜的！在哪？”
青峰难掩心中激荡，向龅牙鱼吩咐后便在酒楼里开始寻人。
萤海楼！这里虽比天元城萤海楼相比简陋得多，而且没有厢房，但那种古朴风雅之味却是货真价实，没错！小酒楼定与那萤海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片刻，四处寻不到一位熟人，来客多为海族，青峰这才耷拉着脑袋，和蝠红上了二楼。
海灵狮也扑腾着跟上，累得“呼呼”喘着粗气，却无半点怨言，看架势是死心塌地吃准了青峰。
“世事总无常……梦一场，酒一壶。”
青峰望向窗外，伸手抚摸着海灵狮光秃秃的脑袋，感觉比老树种草的脑袋更有手感。少顷，楼下传来脚步声，一男子身形佝偻，竖冠麻衣，踉跄上楼，向青峰微微拱手。
“客官。”
“你！”
青峰腾地起身，一把攥住那男子手臂！眼珠子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男子吓得预要挣脱，手臂却被扣得结实，于是缓缓抬头，嘴唇不停哆嗦。
“您是？”
青峰解开缠在脸上的绷带，向男子嘿嘿一笑。男子细细打量了青峰片刻，不住摇头，随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
“是……你！”
青峰拍了拍男子肩头，让他坐下说话，纾解了下恐慌的心绪，又点了些佳肴，边吃边聊。
这男子可不正是当年萤海楼中的店小二！与青峰还有些过结，那时这位观青峰衣着寒酸有些怠慢，后被一竹简险些撂倒，其实与青峰也谈不上什么熟识。
但此刻相见，青峰却好像见到了自己亲人，不停询问，弄得男子也有些难为情，只好如实向告。
男子姓戴，名叶，萤海楼被抢之后，他的记忆也仿佛丢失了一部分，萤海楼掌柜的更是连夜逃往天冥，根本就没管这戴叶。
后来，戴叶辗转多地，最终来到这云栖岛，开了家小酒馆，虽生意惨淡，终是不用再待业。
而当青峰问及圣山老小去向时，戴叶也一概不知。
“戴大哥！”
青峰举起一壶酒，万般乡愁好像都融入此中，还是那个味道，“咕嘟嘟”一饮而尽。
戴叶苦涩一笑，望了望青峰身旁女子和海灵狮，满脸的羡慕，不成想这少年竟也逃出了拂云岛，而且看起来还混得不错。
“小兄弟就留在云栖城吧。”
戴叶好言相劝，又介绍了些关于云栖城和苍梧城的状况……
当谈到苍梧城时，就是兵连祸结，战乱不休，好像隔着一堵墙那边就是人间炼狱；而谈到云栖城则安稳富足，逍遥快活，龟大王更是勤政爱民……
“勤政？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