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士给秦可卿看病，还体现了中医的一大特色，那就是对情绪的看重。

    他说：

    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所以不能按时而至。

    这就是中医的五情理论，它不只是关注身体的疾病，更能看到情绪心神对健康的影响。

    《黄帝内经》说：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同时，心也易喜，肝易怒，脾爱思，肺喜忧，肾也容易受到惊吓。

    秦可卿是心性高强，思虑太过，则会伤到脾土，肝木太旺，所以会过度耗损肝血，这些就是上回说过的，大明的疾病。

    现在我们看张太岳给大明开出的药方：

    药方名字叫作“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

    气就是类似于现代所说，人体运行的能量，益气就是增加政府运行的工作效率。

    养荣两个字，就是养荣国府，即华国府，荣就是指华，所以还是养华夏。

    脾属土，补脾就是补土，和肝，就是抑制肝木，使它的生长不要太旺。

    那么如何做到呢？我们看用的药：

    人参二钱，人参是大补元气的，这是君药，一切改变的前提，人如果不能运化药物，吃再多药也没用。

    秦可卿是大明天下，张太医是张居正，反应到改革上就是先搬部考成法。

    考成法，就是对官员的工作进行考核，看工作完成了多少，以考成法监督，从内阁到府州县工作完成的力度，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病。

    如果政策下达了，无人去执行，就像吃了很多药，却没有元气去运化一样，所以先用人参。

    白术二钱土炒，白术是健脾益气祛湿的，就是优化脾土，代指张居正改革的重点，丈量土地，去除土地数据的水分。

    这一量，全国多出来一百八十多万顷的土地，这些原本都是肝木偷偷隐匿的田地，大大增加了国家的土地收入。

    云苓三钱，即云南的茯苓，茯苓利水渗湿，宁心安神，也就是治水的。

    张居正重用治水能人潘季训，用一年半时间，修筑黄河到淮河的堤坝，有效地抑制了黄河泛滥，畅通了漕运。

    漕运与黄河治好了，京城里也就宁心安神了。

    熟地黄四钱，熟地黄补血，滋补肝肾。肝为将军之官，主军事，肾五行属水，在北方。

    这就是张居正在治理水患，加强战守力量的同时，又积极寻求改善蒙汉关系。隆庆五年，张居正力主明朝招封俺答为顺义王，双方互市，史称隆庆和议。

    归身二钱酒洗，当归身，是补肝血，清血，增润的。

    白芍二钱，白芍收血柔肝，平抑肝阳。

    川芎钱半，川芎是活血行气，祛风止痛。

    上面这三味药，都是针对血脉进行调整的，治的就是肝血亏虚的病，肝主藏血，将军之官，其实就是对军事的调整。

    张居正的军事措施叫“外示羁縻、内修守备”。

    重点是加强北边防务，重用谭纶、戚继光、方逢时、李成梁等着名边将，主持蓟镇、宣府、大同、山西和辽东边务。并积极操练兵马、提高军队战斗力。

    并且张居正认为军事主官被文官把持，同时又被巡抚，御史，监军制约，武将的作用无从发挥，于是建议赋予武将更多的战守权利，这就大大提高了明军的战斗力。

    可惜后来文官集团，又夺回了军权，导致武将的地位大大降低，这也导致了明末军队战斗力的下降。

    黄芪三钱，黄芪补益肺气，脾气，肺是相傅之官，调节治理全身上下，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政府，辅助君主治节全身。由于秦可卿肺气太虚，导致国家吏治因循。

    因此整顿吏治，是这次改革的一个重要内容，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等方面。

    黄芪是健脾益气，补肺气，大大提升肺的功能效率，就类似于张居正改革里的，精简税收的办法，并把官员的工作任务先登记好，月月考核，直接上报内阁，进行评估，大大提高了国家行政的效率。

    香附米二钱，这味药是疏肝解郁，通过疏肝来调理脾胃的气机，因为秦可卿的脾土是被肝木克制侵占。

    醋柴胡八分，柴胡也是疏肝解郁，主要产自山西，醋属酸味，也是入肝经的，上面这两味药，都解决肝木侵占脾土的。

    明朝中叶，兼并土地的情况相当严重。

    宗室、官员、勋戚、宦官利用政治特权，以投献、请乞、夺买等手段，大量占夺土地。

    依附朱明王朝的这些统治者，与朱家一同五行属木，他们占据土地，这就是肝木占脾土。

    中医认为火生土，心火应该护佑脾土，就是心脏应该给消化系统提供更多的血液，让他们有能力生产气血精微。

    心脏乃君主，就是指皇帝应该保护百姓的土地，不受贵族的侵占，所以要用香附米，柴胡，来疏肝，抑制肝木继续侵占脾土。

    这就是张居正改革，清查土地，隐田，归还非法的侵占，裁撤冗官，这样极大的提高了农业的产出和国家的收入。

    怀山药二钱炒，怀山药补脾养胃，生津益肺，固肾益精，与黄芪配伍。

    张居正改革最最有名的一条，就是一条鞭法，首先就是要整顿赋税徭役制度，重新丈量了全国的土地之后，补足了隐藏的田亩，这就是以怀山药补脾。

    财税增加之后，统一以白银作为税收，取代之前的实物税，粮食，徭役等，这也减轻了政府的负担，提升了行政效率，这就是怀山药生津益肺。

    补充了土地财税收入之后，国家就有更多的财力去建设，赈灾，兴修水利，养兵等，这就是固肾益精，因为肾主水，主藏精，精就是精华，当人体哪里需要的时候，平时储藏的精华就能起作用了。

    真阿胶二钱，蛤粉炒，阿胶补心血润燥。

    延胡索钱半酒炒，延胡索活血化瘀，行气止痛。

    炙甘草八分，炙甘草补心阳，调和诸药。

    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莲子补脾止泻，养心安神。

    以上四味药都是补强心的，心主神，藏于血脉，心神就是君主，他藏于心，工作于脑。

    思考的思字，就是上脑下心，意思就是人的思想，是由脑与心共同组成。

    改革解决了王朝的诸多问题之后，皇帝与内阁自然会安心很多。

    指向的就是张居正改革的尊君权，强化中央集权，统一思想。

    为了统一思想，他维护程朱理学的地位，甚至下令拆毁全国各地的书院，并且禁止王阳明“心学”的传播，我们这里不讨论思想方面的问题，只专注解析张太医给秦可卿开的药方。

    张居正认为，各地书院的空谈风气误国害民，阳明心学只会为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提供理论支持，所以都要禁止。

    红枣二枚，红枣补中益气，缓和药性。

    最后这味药，是缓和药性的，体现了张居正改革的务实性，他并不像王安石变法那样激烈，所以才能落到实处。

    张居正改革，挽救了明朝统治的危机，他从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进行整顿，尤重于经济的改革，企图扭转嘉靖、隆庆以来政治腐败、边防松弛和民穷财竭的局面。

    万历前十年，改革起了巨大的积极作用，国家财政收入增加，边境安宁，万历初年明朝一度有了“中兴”的景象。

    当然，任何政策都是有利有弊的，就看执行的人，是如何去用它了。张居正在位时，确实是有为国为民。

    然而在张居正死后，一切随之而去，被改革损害利益的权贵迅速发起反击，改革也就结束，再次回到从前了。

    六十年后，象征天下一统的秦可卿死，代表华夏的贾宝玉随之吐出一口鲜血。

    如果只看表面，这个药方就是无数药方里的一个，看不出什么神奇来！

    秦可卿代表大明天下，张太医代指张居正，作者不能直接写，却能在无数药方中，找到一个符合张居正改革，又符合中医药理的方子，哪怕换一个都不行，足见作者良苦用心。

    所以我们怎么能把这个药方当成凑数的呢？要努力看懂这个药方，想一想作者为何要删去原来写好的内容，把它写到书中。

    他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去理解其中的深意，才能真正明白，为何脂砚斋说此书是：“一字化一泪，一泪化一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