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时安并不是重生之人,根本就不知道上辈子辽东的乱子闹起来有多大。
山桃还记得,朝廷后来派了大批官兵去镇压,可两三年过去,辽东之乱越闹越大,那股作乱的势力也越来越壮大,竟至于占领了西北、漠北和辽东,到山桃死的时候,已经打到了荆州府的边上。
至于死后如何,她却不知了,还是得抽空问问王素芬和贾老太。
辽东乱起来的那几年,家里的日子格外难过。
一开始,是粮价上涨,后来,柴油酱醋茶和布料棉花等必需之物的价格也都慢慢涨起来。
再后来,大批的逃难的人涌入了荆州府,他们或是一路往南去,或是一路往西边的京城去,总之,离辽东越远越好。
秀水镇因为正处在交通要道上,这些逃难的人难免要经过。
可他们是离了原籍的人,仓皇逃出来,身上又没带路引子。
这么多流民聚集在一处,官府就怕他们会犯乱,往往会追上他们,不许他们进城,或者干脆打出去。
流民们要不绕过城,要不就硬闯,有时候和官府还会发生冲突,甚至会抢镇上的人。
那会儿徐光宗已经考上了秀才,得到了大儒的赏识,已经不住在家中了。
山桃担心他,每每把药材卖了钱,就会去看望徐光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撞见了徐光宗和闵怜儿苟合,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闵怜儿身边那个总是对她充满敌意的小男孩儿,就是徐光宗的孩子。
也亏了这场大乱,山桃采摘的药材才那么值钱,山桃才能养活得了这么多人。
想起前世种种,恍如在梦中一般。
可山桃又不能告诉孙时安,辽东一定会大乱。
看来还是得找王素芬商议。
大乱就在眼前,囤粮之事,势在必行。
不仅仅要囤粮,一些必备的东西也要趁早囤起来。
到时候就算自己用不了,还能拿出去,发给老百姓们用。
孙时安不知道山桃在想些什么,反而顺着囤粮这件事,说起了人参。
“这回我把人参都捐给了官府,并且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向县令大人解释了,县令大人把你大大地夸赞了一番,还说若是此番虫灾过去,他要上书州府,为你请封呢。”
山桃吓了一跳,忙摆手:“时安哥,你可别拿我说笑了,你难道就没有跟县令大人解释,告诉他这是你的主意?”
“什么我的主意,明明就是你的主意,桃儿,若是封赏下来了,以后出门在外,人家问我是谁,我就只能说,我是贾山桃贾夫人的男人了。”
山桃脸都红了,抓着孙时安的胳膊就扭了一把。
他们两口子经常这般,丫头们都见惯不怪了。
“你以后正经些,”山桃红着脸瞪孙时安,“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羞没臊的,说这些不要脸的话来笑话人。”
“这话怎么就不要脸了?”孙时安还一本正经起来了,“难道我不是你的男人?难道你不是贾山桃?我就不明白了,这话怎么就是没羞没臊了?”
山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就是脸上发红。
“不跟你说这个了,每次说起这些不正经的话来,你总有一箩筐子。”
婚前总听人说孙时安铁面无情,上辈子山桃也觉得这个姐夫话不多,哪里想得到孙时安却是个话痨。
“你就没跟县令大人说,叫大人四处查访,看看有谁在卖神药的?”
说起正事,孙时安总算是收起了笑容。
“说来也奇怪,县令大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一直在叫人暗中查访着呢,可愣是没找到那卖神药的人,莫说是整个秀水镇了,便是翻遍瑶溪城,也没听说谁在卖神药的。”
“县令大人今儿个还说呢,会不会这南疆的毒虫是自己跑来瑶溪县城的。”
山桃忙道:“这怎么可能呢?县令大人这不是在说笑吗?南疆离秀水镇十万八千里呢,一群小小的虫子,如何能跑得过来?这必定是有人放的,不是为了赚钱,便是为了害人。”
山桃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据贾老太和王素芬说,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南疆毒虫的事情,山桃印象里也没有,这辈子忽然冒出来一群小虫子,还能咬死人。
更奇怪的是,大家伙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南疆的小毒虫到底是怎么来的。
也没人借着这件事出来卖神药敛财。
如果不是想借机发财的话,那这件事情只剩下一个原因。
有人想用南疆毒虫害人。
可他害谁呢?
秀水镇可不仅仅只有清河村、青山寨、王家庄三个村子遭了殃,那十几个村子都有虫子咬人的事情发生,这么多人都被虫子咬了,那害人的人,难道跟这些人都有仇?
那他倒是够阴毒的。
庄户人家被虫子咬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谁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去看大夫。
而且被虫子咬了之后,到病发身亡,也要好些时日。
粗心大意的人,完全不会想到这一切跟一只小小的虫子有关。
这一回能发现南疆毒虫,也多亏了锦织爹娘心疼锦织这个女儿,看着女儿手上起了小疹子,便非要刨根问到底。
锦织被虫子咬也不过仅仅过了一天,等爹娘问起来,她一回忆,就想起自己是被虫子咬了。
锦织爹娘这才能告诉大夫,那虫子长什么样,又拉着锦织去看大夫,让大夫看锦织的伤口长什么样。
大夫知道了这些事情,才能准备判断出,咬人的是毒性很大的南疆毒虫,还能立马给锦织开出药方子。
若是换做了旁人,得等到死上好些人,官府才能注意到。
可到那时候,再请大夫看病诊断原因,大夫仅凭伤口,还不一定能判断出是南疆毒虫在作乱。
如今琇莹的事情有了结果,山桃就能分心神去想这些了。
“时安哥,这些日子咱们也注意一些吧,我就生怕咱们后头园子里也多了这些小虫子。”
孙时安沉吟一会儿,忽然道:“我这几日都在家,要不然,咱们从明日开始,叫家中下人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搜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