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静静的往前漂流,站在木筏上的人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河面仍旧是那么的平静,根本看不到任何波澜,即使是前进的木筏也无法让水面产生一丝的波纹。
静止的水与向前走的木筏,让人让难以预料的事态发展,每一个未知都深深的压迫着他们的身心,即便是他们曾经遇到过许多危险的情况,但却都无法与此刻的情况相比较。
木筏像是无根的浮萍向前面慢慢的飘去,月光洒满了整个河面,已经分不清前面的光与水的界限。
通天河两岸的雾更浓了,浓浓的雾气看上去更像是一堵厚实的墙壁,将河水里的一切都阻挡在河道范围内。
木筏忽然停止了前进,随后又慢慢的转动起来,好像是走到了尽头处正准备掉头回返。
“这...这是要回去了吗?”
铁锤看着脚下的木筏惊讶的说到,不止是他,打住他们也都惊诧不已,此刻的两个木筏像是有人控制一样在精准的转向,掉了个头之后短暂的静止在了河面上,随后就慢慢的向来时的方向一点点飘去。
后面的桑吉眼睛越来越亮,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水面,好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又或是他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此刻的情况并未让他感到惊讶。
“老爷子,您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铁锤转过身来向桑吉问到,可是当他看到桑吉的样子以后,顿时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
桑吉的双眼满是泪水,激动的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状,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一连串的话,但是这次他说的话大柱铁锤他们几个人都听不明白,更无法知道话语中所表达的意思。
木筏上的桑吉忽然跪了下来,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木筏上,虔诚的跪拜着正前方的河水,很快他就重新站了起来,然后转了一个方向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如此接连跪拜了四个方向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大柱他们四个人则是静静的看着桑吉跪拜,对于他此时的反应也都有了大概的猜测。
“我说老爷子,您拜完了吧!能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铁锤看到桑吉结束了跪拜连忙开口,这些天相处下来,几个人中就属他与桑吉的关系最好了,两个人每天都要一起喝上几次酒。
“走不了了,若是刚才回头还来得及。”
桑吉慢慢的坐了下来。
“一开始我是想阻止你们的,你们都还年轻,不像我风烛残年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桑吉的目光转向了周围的河水,双眼中满含着回忆,好像往日里的兄弟朋友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在你们之前来到了河边,我本来是想独自撑着木筏来到这里,谁知道坐到木筏上的时候想起了往日的一些事情,一个人在那发起了呆,不知不觉你们就赶了过来。”
“即使是在那个时候,我仍是想让你们回头,我想凭我一个老头子还没法拦住你们,就想着把绳子都割断,这样你们就下不了水。”
“可是,当我回过头看到你们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我心里有声音在提醒着,让我带你们进来...”
“也许是我的心在作怪,我想起了那些葬身河底的兄弟伙伴,心里有了不平衡,也想让你们一起成为通天河里的亡魂...”
“我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放了你们进了通天河...”
桑吉看着自己布满了纹路的双手,陷入了对自己的深深的自责中,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已经让他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有时候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波纹,河水左右晃荡了起来,飘在水面上的木筏让他们有了身在摇篮中的感觉,被木筏激起的水不停的扑打着木筏的四周,无数的水滴泛着点点光芒飞到了木筏上,打在了木筏上几人的身上,周围的寂静也顷刻间消失不见,激荡的水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每个人的耳蜗中都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木筏上的每个人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哎,又转回去了!”
在涌动的水面上,木筏又慢慢的起了变化,重新调整到了最开始前进的方向,但是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只是在原处随着涌动的水忽高忽低的摇摆着。
“你们要小心,若是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你们中能够有人像我一样侥幸活下来...”
桑吉忽然提高了说话的音量,生怕他的声音被水声所淹没。
他又重复着方才的动作,目光看向了四周的河水,当他的目光重大柱铁锤他们身上转到河水上的时候,他原本平静的目光中出现了恐惧。
“这样的痛苦我不想经历一次...”
桑吉已经泪流满面,他的双臂做出拥抱状,好像是这里有他熟悉的气息,他的头低靠在环绕在胸前的双臂上,他的精神暂时得以依靠...
他挺直了身体,从前那个顶天立地的桑吉像是又重新回到了这里,镇定的看着眼前有伙伴填入水中寻找机关所在,他随着纵身跳入了汹涌的通天河中,顷刻间就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了这里,这么多年他的心里也从未放下,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的负罪的心得到解脱。
桑吉消失了,可是通天河却愤怒了,汹涌的河水翻起巨大的浪花,这样的大浪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河道里,河道的宽度限制了水的能量。
今天,一切反常的情形都成为了正常,被铁锤他们做的很大的木筏现在就行是漂浮在河水面的落叶,身不由己的随着河水做出各种忽高忽低的动作。
水声越来越大,激荡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汇入他们的耳中,尖锐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耳蜗,随着声音越来越强,好像是有无数的细针扎进了耳朵内的肉里。
巨大的疼痛让他们的身体都有了痉挛现象,他们趴在木筏上努力的平衡身体,不让自己掉进汹涌的河水中。
水浪忽然间又小了许多,木筏又重新变得稳定起来,他们身上的痛苦也减小了许多,让他们不由得松了口气,一个个如同经过酷刑一样瘫软在木筏上。
这样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们终于明白了桑吉跳河前为什么会说这么奇怪的一句话,他本是为赴死而来,既然如此又为何在承受一次承受过的痛苦。
“真他奶奶滴...”
缓过劲来的铁锤忍不住爆粗口,可是话随着他的视线转动后戛然而止,他猛然坐了起来。
“这些要出大事了。”
他伸手拉旁边大柱。
“大柱你们快看。”
“我们看到了。”
木筏稳定的原因不是浪没了,而是因为...
这个时候的河水变得和原来完全不同,就像是一个很大的洼地,而木筏正安然的躺在最低处,四周高处的位置水正绕着低洼处旋转着。
这...是漩涡的中心啊!
“怎么办?现在下水还来得及吗?”
“水势已成,现在下去也只能被卷入漩涡水流中,根本无法潜下去。”
“也许一开始我们就该下水去看看。”
铁锤气呼呼的怒拍大腿,看着四周旋转的水流干着急。
“当初桑吉他们那么多人来到这里,一定也能过发现这个情况,那么他们也一定有人下水找过原因...”
“可是他们还是全军覆没,只剩下桑吉一个人安然无恙。”
天空中的星月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洒在水面上的银辉让整个水面都出现了绚丽的光,好像是他们已经从夜晚来到了黎明。
漩涡越来越大,越来多多的水加入了进来,四人就像是渺小蚂蚁随着水流涌动,如巨龙出水不断的向天空旋接近。
木筏在他们的惊呼声中远离原来的位置,他们不得抓紧木筏,防止自己坠入水中,震耳欲聋的水声也完全阻挡了他们之间的沟通。
若是有人能够看到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整个通天河的水都已经高出了两岸很多很多,但是奇怪的是水却只在河道原本的范围内,却并没有向两旁倾泻出去。
因为通天河神的震慑,牧民们这时候都关门闭户后躲在了家中,这样传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看到,就像很多年以前的那次一样,只有在通天河里的桑吉他们一行人目睹了通天河这个匪夷所思的变化。
“大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铁锤大声的向身边的大柱喊着。
大柱努力的保持着平衡,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开口,木筏随着水流向高空冲去,转瞬之间就冲到了水流的最高处。
他们重新稳定了下来,平稳的木筏被一朵巨大的水花托举着,在水花的四周偏下一点是一个让人心惊的巨大的漩涡。
不断的有水从水花中分离出来,然后汇入到四周的漩涡中去,但是水花下又有源源不断的水涌出来托举着木筏。
这是他们和天空距离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