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入城,城中防守比以往更加严密,守军和京兆尹处人手不足,只能向驻扎在城中的禁军借人。
禁军拱卫皇城轻易不能调动,沈澈本要拒绝,却收到皇上手谕,要他带人维护城中秩序。
明白他的顾虑,皇上在手谕中言明,只要灾民不乱,内城乃至皇城就不会乱。
如此,沈澈才带着人在外城中巡视,重点自然就是设有粥棚的地方。
得知自家妹妹也设有粥棚,便来看一眼,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拿着斧头正劈柴的云沁。
第一眼,他还以为自己因为心中挂念所以看错了,仔细看过,才发现真的是她。
一时只觉又惊又喜,下示意便喊了她的名字。
“云沁!”
听到有人叫她,云沁回过头,沈澈才看清她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一张脸蜡黄还透着几分绿,五官虽然依旧突出,却少了那动人的艳色。
他关注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她手里的斧子。
为了干活方便,云沁挽着袖子,露出了一截细白的手腕,那纤细的腕骨,还没有她手中斧子的把手粗。
她挥舞斧子劈柴的模样,更看得沈澈有些心惊胆战。
“沈将军!”云沁惊喜喊了一声。
对他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意外,这毕竟是沈答应的粥棚,做哥哥的来看看情况很正常。
“你怎么在这里?”沈澈走到她跟前。
不等她回答,就伸手把她手里的斧子卸了下来。
云沁对他动作感到疑惑,但还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宫中人手不够,就找了我们这些闲散的宫女来帮忙施粥。”
这是对外的说法,她虽知道内情,却也不能当众拆皇后的台。
还没等她提到斧头的事情,两人这边的动静就引起了其他的注意。
沈答应身边那个和云沁年纪差不多的宫女,看到沈澈,也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走了过来,有些激动道:“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香檀你也在。”沈澈这才看到她。
“是啊,答应设了粥棚,她不方便出宫,便让奴婢们代为施粥。”她解释了一句,目光转向云沁,眼含疑惑,不明白这个云沁怎么能跟大少爷说上话的。
香檀的声音不小,更多人朝这边看过来。
在旁人看来,她跟沈澈明显更熟络,沈澈也像是再跟她说话,站在一旁的云沁倒没有那么显眼了。
“皇上命我来维护灾民秩序。”沈澈像是回答她的问题,眼神却看着云沁,更像是在跟她解释。
云沁心领神会,对他一笑。
沈澈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心中涌出一丝迟来的亢奋感,他扭头看了眼秩序还算井然的人群,提起斧头紧了紧自己护臂,道:“我来帮你们。”
“这,这怎么使得。”香檀赶紧摆手。
云沁也上前,“将军……”
“这种粗活不适合你们干。”沈澈说着,已经坐到小凳子上,手起斧落,劈柴如同砍瓜切菜。
看了眼他劈得规规整整,和自己劈得大大小小的柴火放在一起,云沁干笑两声。
她好像确实不适合做这种活。
劝不动沈澈,香檀也只能无奈道:“奴婢谢过将军。”
云沁心中自然也满是感激,虽没有说话,却也跟着她一起对沈澈福了下身。
“无妨,你们忙自己的。”他和煦一笑,眸子还是看着云沁。
香檀就算再迟钝也察觉了,不由微蹙着眉头又打量了云沁一眼,对她道:“那你跟我到这边帮忙吧。”
云沁应了一声,又看了眼沈澈,对他点了下头才跟着香檀离开。
前面,两口大锅都已经支了起来,还支起了面案,准备蒸馒头。
三个宫女都在和面,云沁和香檀看火熬粥。
见没人注意,香檀看着自己对面正在舀水的云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认识大少……沈将军?”
云沁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沈将军是我的恩人。”
“什么恩?”香檀追问道。
云沁捏着水瓢的手指紧了紧,“对将军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说,却是生死大事。”
她像是说了,可在香檀听来根本就像什么都没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两人又不熟,香檀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转而又问道:“你怎么没早说?”
要是早知道,那她也不会这么为难她,看她细胳膊细腿的还故意让她去劈柴。
云沁微微一笑,“我自知身份尴尬,姑娘不必在意这件事。也请告诉沈答应,我没有借恩情为自己谋利的意思,答应不必为难,更不必在意。”
她说完,对香檀点点头,便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活计,没有再攀谈的意思。
沈澈毕竟是宫外的人,与她又能有多深的牵扯。
反倒是宫里的沈答应跟她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想必更担心自己会借着沈将军,与她扯上关系吧。
所以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
见她这么冷冰冰的,香檀撇了下嘴,心下有些生气,亏得她还觉得跟她亲近些了,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知好歹!”香檀哼了一声,也去做自己的事了。
自然也忘不了给沈澈倒了碗水送过去。
沈澈接过香韵递过来的水碗,目光下意识寻找云沁的身影,见她正艰难地把一盆洗好的米往锅里倒,又不禁蹙了下眉。
已经多久了?
他心里自然清楚,从她去霞安殿,快要两个月了。
沈澈不明白,皇上怎么舍得让她呆在冷宫那种地方。
难道真的如宫中传言那般,皇上早已经将她抛到脑后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是不是……
沈澈曾听说过有禁卫看中宫女,求到皇上跟前,后来被赐婚的例子。
想到此处,沈澈心头一阵发烫,耳尖也微微发红。
自然……自然还要问过她的意思。
沈澈又看了眼云沁,眸光越发柔和。
就算不能求到皇上跟前,她总会出宫的,他也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