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凤苔开始不说话，只挖土。

    但后来似乎在权衡利弊之下，决定说出来。

    “我修炼万年，能力早已堪比神明，但从一千年前开始，不管我如何静心修道，都无法再提升修为，也没有得到天给的指示，要怎么做，我完全不知道。

    于是在经历了几百年的内心纠结之后，我去往了人世，遇到了你的前世。”

    我听着，心想时间对你们来说都转瞬即逝是吧，纠结一件事，竟然用几百年……

    洛凤苔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坐好。

    他继续说：“前世的记忆，想必你也看了部分，你一心修道，想要济世救人，我前往人世，找寻突破之法，于是咱们两个便一起破获很多诡案。

    在诡案中相识，默契，一直到……你死去。”

    “我被鬼怪杀死啦？”

    洛凤苔摇摇头，“你是病死的，自身疾病，与鬼怪无关。”

    这个话题，似乎对他来说很沉重。

    看他那意思，上一世我命格在那摆着了，自身疾病，他是管不了的。

    洛凤苔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他说在我前世的时候，一直认为，他不能继续提升自己，是还未历情劫。

    他遇到前世的我，被我吸引，他觉得这就是情劫，于是在我死后，他把内丹给了我，希望我能有好的、新的人生，投个好胎。

    “毕竟，我用你历劫了。可是当我回去再修炼的时候，我的修为不仅没有任何增长，还在缓缓倒退。

    于是我觉得，我可能……被人世间的情感牵扯住了。”

    洛凤苔这才重新抬头看我。

    像是了却了一桩烦恼一般，道：“现在，我确定我被人世间的情感，绊住了脚步，但这是我自愿的。”

    他还说，一开始我在水牙村的时候，他老早就算出我有劫。

    但一直犹豫，他要不要来。

    “当时掐指而算，假如没有我，你也不会死，但……我又算出你后面有很多劫，逃得了一个，逃不了第二个，所以我才决定过来。

    原本想着，给你教会了，我就离开。

    毕竟你没有前世的记忆，我在你身边打扰你的人生，不好。

    但现在……”

    洛凤苔牵起我一只手，他的手上一点土都没有，依旧干净白皙。

    随后，他亲吻了我的手。

    我呼吸一滞。

    “但现在，我不需要逃避，只要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就好。

    因为我一次次地看你处于危难中，几乎不敢想这个世间若是没有你会怎样。

    也许，也不是每个修道者，都能完全摆脱世俗。

    喜欢你，我甘之如饴。”

    这……这是告白吧？

    这是告白吧！

    我感觉我的脸，啊不，连刚才洛凤苔亲吻的那个手，都发红发烫。

    我赶紧甩甩，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洛凤苔见状，笑了一声，继续转过去挖土。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问：“那，内丹就是你的，不对吗？”

    “你平复完了？”

    “哎呀，洛凤苔，说正事，说正事！”

    再不转移话题，我觉得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洛凤苔见我这个样子，笑着摇摇头。

    “在没有沈宴反复说那些话之前，我是一直认为内丹是我的，但……结合沈宴说你也是被替代者，我现在不确定那内丹，是不是我的了。”

    “啊？那、那你修行，内丹是不是你自己的，你不知道吗？”

    洛凤苔给我讲，世间整个是一个循环。

    比如他修行后，非必要条件，就是若不是别人来犯，他一般不见血，不见血也就说明，他不吃动物，哪怕是熟食。

    但他也会口渴，会喝露水。

    这还是从自然中得到。

    那么某一天，他看到一棵树要枯死，可惜了，他抬手弹些露水过去，露水中有他的灵气，树活了，未来还修行得道，那树的内丹，究竟是源自于谁呢？

    洛凤苔问我，这是否分得清？

    “你这么一说，就是追源头的意思。可……再怎么追，都追不到我身上吧，你万年，我才多少岁啊，把我上辈子算上，也不够。”

    洛凤苔叹了口气，“很多事，我也没弄明白，所以我现在告诉不了你。

    而沈宴说的话，又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问题的根源在哪，所以咱们陷入了死胡同。”

    洛凤苔挖着挖着，很快就挖到了一块板子，他让我先别想了，他这八成是挖到了棺材。

    果然，我们看到里面有一口小棺。

    我惊呼，“不是，这连孩子都不放过？”

    “这可不是孩子。”

    “怎么可能，这么小的棺材，放小猫小狗又大，放成人又小，不是小孩是什么……”

    洛凤苔一掀棺材盖，里面躺着一个大约一米一左右的男童。

    我道：“你看！”

    “邱水，你再仔细看看。”

    我往前探头，现在的姿势像极了那种王八探头的姿势。

    不过我顾不了美丑了。

    只见小棺材里铺满了道袍，却不是小孩子的道袍，而是成年人尺寸。

    陪葬品也都是成年人用的。

    最关键的是……这尸体在这多少年了，竟然不腐！

    “对啊，我忽略了最关键的，尸体不腐本身就是修行高深者，而修行高深者，如果是精怪，保持小孩的模样倒也说得过去，可他偏偏是人，那就是……”

    洛凤苔接过我的话说，“返老还童。”

    然后他继续道，“人若修到返老还童，就和散仙没什么区别了。

    毕竟有的散仙只能突破寿险，可模样还保持着老者的模样，不如他。

    这种尸体，魂儿走了，光是肉身就能震慑一方。”

    我吞了口唾沫，“该不会，这些厢房里面，埋着的全都是小棺材吧？”

    洛凤苔说：“八九不离十。”

    为了印证，洛凤苔把我们这个屋的厢房复原，又去了苏离那屋。

    苏离在屋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而是也将茶杯、桌子、柜子等，变回了本来样貌。

    就是死人的纸钱碎成的纸片。

    洛凤苔说要挖一下床变回的土坟。

    苏离坐在一边说：“你挖，我不动手，我也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

    我想说说苏离，可是看沈宴盖着苏离的外套，安稳地睡着，我又说不出口。

    洛凤苔道：“本也没想你帮忙，别碍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