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一手拿着盲杖,一手被苏离扶着,就是不回他自己的厢房。
苏离有些疑惑。
“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坐起来,说做噩梦了,非要找邱小姐你。”
这么说着,苏离还用空着的那只手夹着烟卷。
我来到沈宴身边,连着兜帽摸了摸沈宴的头,说:“怎么了,真做噩梦啦?”
“嗯……梦到我死了,水姐,你得保护我,我今晚要和你睡。”
洛凤苔第一个回绝。
“那屋里就一张床,不够咱们三个的。
还有,邱水感觉你死不了,你就一定死不了,别担心。”
沈宴却道:“你去和狐狸睡,床的位置就够了。”
我明显感觉到洛凤苔的不满。
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怒意。
可惜,沈宴现在看不到。
而我,觉得沈宴有话想跟我说。
于是我道:“行,今晚水姐和你睡。”
我让洛凤苔安心,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就算有,两个房间离得如此之近,洛凤苔和苏离又那么厉害,一定会察觉到。
“我现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不是说我灵气很大,那些鬼怪杀不死我嘛。”
洛凤苔无奈,松口道:“反正还有三个小时天亮,天亮之后,我必须要进屋,安慰一下,三个小时也够了。”
我扶着沈宴回屋,刚关上门,沈宴握着的盲杖,上面又断了一截儿。
但是沈宴没有立即开口。
而是摸索着,摸到床,坐了上去。
我捡起地上那块断了的盲杖头儿,沈宴说:“水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视力比以前好了许多?”
“嗯?你看见我在干什么了?”
“听声音知道的而已,但这屋里没点灯,你却知道位置,还很自然地去捡起来,你不奇怪吗?”
对哦!
那这么说,洛凤苔之前就是耳朵红了,我没看错!
沈宴呼出一口气,说:“水姐,你的灵气越来越高,是好事。
但我可能……无法陪你走到最后了。
趁着现在我还能说话,我想提醒你几句,未来我可能失去听觉,变成哑巴,这都是说不好的事。”
我刚要再说点我的感觉。
沈宴用盲杖戳了戳地,说:“水姐,你可以待在洛凤苔身边,起码现在的他,能保护你,且一直在保护你,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你……可以利用他,但绝不能爱上他。”
“沈宴,你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对吧?”
沈宴说自己合二为一后,是有几天的混沌不清醒。
后来在认知上就没问题了。
那一魂二魄这些年查到的事情,所有记忆什么的,也都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能说。
“你可以爱上任何人,但绝对不能爱上洛凤苔。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的事,你有大好的时光。
你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但不管怎样,除了我,谁都不可信。
如果我死了,水姐你就只信自己一个人。”
沈宴说完就剧烈地咳嗽。
开始是低着头捂着嘴闷咳。
后来身子颤抖得厉害,捂着胸口歪倒在床上咳。
我立即倒水过去,沈宴难受的脸都被汗水打湿。
无神的双眼像是立即要哭一般,头上的犬耳完全耷拉下来,毫无精神。
我小心地摸着沈宴的头,说。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能不能信我一次,你不会死……
事情一定会在某个时候迎来转机。
你不要消极,每次都像是说遗言一样!”
我轻拍着沈宴的背,用帕子擦他额头的汗。
告诉他,关于人的生死,我从一开始就没感觉错过。
这一点务必相信我。
“其实在我没捡到你之前,在我小时候,村里有谁快死掉,我就能感觉出来。
只不过那时候不懂。
这可能就是洛凤苔说的,专门属于我的能力。”
沈宴听到洛凤苔的名字,直接攥紧拳头捶着床。
随后他一把抓住我,咳嗽着喘着粗气,说:“洛凤苔……洛凤苔他不是好东西!
水姐你身体里的内丹,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的!
他发誓遭雷劈,就是因为他拿走了你的内丹!
他说谎,他从一开始就说谎!”
沈宴情绪更激动,最后胸口痛到他只能蜷缩着身体,用一只手紧紧地按着胸口。
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僵硬。
我几次张嘴,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沈宴也没了力气,只能大口地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回我的声音。
“内丹……本来就是我的?”
“对!”
沈宴让我好好回忆,是不是在桥洞下,我们俩一起引发了火灾。
他那时候已经开始虚弱,一滴血是不可能引发大火的。
正是有我的血,所以那天的火势才如此迅猛。
他还说,不知道我和洛凤苔在前一世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从我找回那颗内丹后,我不管是灵气,还是体温,都变了。
“水姐,你对睡眠的需求越来越少,你能听到二十几米外的窃窃私语。
你好好想想,这是普通人会有的现象吗?
是不是在邱雨死后,内丹回到你身体里,你才出现的这种情况!”
我没想那个,倒是想起在桥洞下,洛凤苔说我身体为纯阳的话。
他说我这在人群中,挺少见的。
纯阳……
“沈宴,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宴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说:“不知道,但我从那找回的一魂二魄记忆中得知,我的魂魄分离,就是因为被替代的衰弱造成的。
属于魂飞魄散前的一点没有办法的自救。
以魂魄不完整,要死也得完整了再死,来拖延时间。”
沈宴顿了下,又说:“还有……就是不管我的魂魄是否分离,刻在我骨子里的两件事一直跟着我,让我想忘记都难。
一件是不管怎么分离,水姐你都要保护我。
如果你不保护我,我就完了,不仅是我,好像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还有一件,是洛凤苔害我们,害你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沈宴摸索着,摸到我的双手。
然后将我的双手,轻按在他的额头上。
重重地吐了口浊气,颇为无奈地说。
“水姐,但我清楚,现在的你,保护不了我什么,因为你也被替代,没有衰败下去,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