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洛看着唇边挂着嫣红血迹的景少轩,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如果原身还在。
看见这一家子恶人一个个死去,该有多痛快?
可惜,那个少年在历经折磨后,即便重来一世,也看不见如今这一幕了!
景洛不禁想起书中的景少轩。
年少便顺顺利利的考中进士,并且在身为国公府二房嫡子,有着景洛这么个纨绔恶名在外,巴结拉拢他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偏他长相也算极为周正,高门贵女也是暗戳戳的为了嫁给他而不择手段。
且在后面,他步入官场之时。
一边是未来帝王的三皇子,一边是未来首辅的沈延之。
两个妹妹更是各自都嫁与二人为正妻!
甚至于最后就连国公府他都瞧不上眼,怂恿父亲与国公府断了亲,自此再无往来!
他这一举动,便是明晃晃在告知外界,新帝怕是不喜景国公。
如此一来,景仁义放纵儿子在外间的胡作非为的弹劾,一时间便如雪花般被呈到了新帝跟前。
但!
若只是这些都不足以为患!
真正让国公府覆灭的,还是因着景仁义参与叛乱!
但原身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却是不大了解,等他在温柔乡内被揪出来,丢入牢中时,还仍旧在叫嚣着!
直至原身亲眼看见父亲人头落地那一刻。
他才知晓一切都已来不及!
思及此,景洛闭了闭眼。
好在一切都与书中不一样了,景少轩不再如愿步入朝堂,二房家两个女儿也都未能成为正妻!
更甚者,男主!如今也与他交好!
一切定然是不一样的!
这么想着,景洛忽而笑了起来。
靠在门扉的景少轩在吐出不少血后,喘息声更甚,破风箱般的呼哧声此刻听在景洛耳里,显得格外悦耳!
随即他看向呆愣在一旁处的景蓉,不悦道:“还不去请大夫?没瞧见你大哥都快没气儿了?”
闻言景蓉面上略显局促,点点头忙不迭奔了出去。
直至见着她走远,景洛勾起唇角不顾阵阵恶臭凑近一点轻笑道:“景少轩!若是我告诉你,你本不应活的如此狼狈!你又该如何?”
闻言,他原本勉力支撑的眼皮,倏地睁开!
略带浑浊的眼底是片片震惊之色,他喉咙里呼哧着似有浓痰,但却是说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你!也梦见了?”
说罢景少轩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双眼无神的望着略微刺眼的阳光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自小便蠢笨不堪,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对此景洛并不觉着疑惑,早先他便有所怀疑,此番试探不过是为了验证自个儿的猜想罢了!
果然!
但紧接着景少轩却是又恶狠狠的看向景洛不甘道:“就算如此你也改变不了早死的命运!
哈哈哈!你以为将我们赶出去便能平安无事了?
不可能的,你这条命阎王爷早就看上了!去死吧!去死吧!你这病秧子赶紧去死啊!”
在他费力喊出最后一个字后!
刺目的阳光投射在景少轩无神的瞳孔上!
他仿若用尽了全身力气,软塌塌从靠着的门扉处滑落。
昏暗闭塞的屋子,如同潮湿的牢笼般将其困在里头。
如今他却是倒在了春日的暖阳下。
见状王锐赶忙上前几步,探手至景少轩鼻间。
等了片刻后,王锐一脸凝重的收回手道:“没气了!”
闻言景洛看着躺倒在地上的身影,顺着投射在景少轩面上的阳光抬头,便瞧见湛蓝的晴空!
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毕竟曾经他的生活,与现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
虽然人不是自己亲手解决。
但景少轩的死,少不了自己间接的补刀!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何感觉,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半晌,他才暗自蹲下身对着景少轩的尸身道:“从前我总觉的你宛如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时不时出现在我跟前,每每都叫人觉着恶心!
但身死债消!你也算是倒在了阳光下!
阎王爷既然早就定下了我这条命,咱们也算是亲人,我便替你准备一副棺材,你也替我好生的在下面伺候阎王爷!”
说罢,景洛留下小安子在此等候景蓉,随即便带着王锐离开此处院落!
毕竟!
国公府里头还有一位他的亲人在!
此等好消息,他怎能不第一时间前去告知呢?
在亲眼见证了一个人在眼前咽气,景洛心底无端生出一丝烦躁来,尤其是景少轩死前说的那些话!
看来自己这身体里的毒,还是个定时炸弹!
若是不弄清楚,保不齐他什么时候便一命呜呼了。
正思索间,马车很快将他带回国公府。
这一回,他独自一人背着双手来到院子内。
里间的老太太自上一回装疯被拆穿后,便不再装下去,又恢复了先前的恶毒嘴脸。
只不过因着日日被关在房内,天气又逐渐暖和,没法儿日日清理,靠近了后隐隐有些气味。
在瞧见景洛前来后,老太太当即瞪着三角眼扑到门框处,嘴里不自觉便骂了起来。
“你个小贱种还敢来?当初那贱人生你下来,老娘就该早早将你丢粪坑里溺死!
省的如今你这半死不活的东西,日日在老娘跟前碍眼!”
骂着骂着,老太太忽的发现自己的咒骂对景洛丝毫起不了作用。
月余不见,景洛身量似乎又拔高了不少,如今已然褪去先前的稚嫩。虽依旧与原来模样相差无几。
但两腮褪去了早先的软肉,属于少年人的棱角初现,此刻勾唇看着自己,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活脱脱跟他娘像了个七八成!
想到那贱人,老太太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原本还待出口的脏话也被囫囵吞了进去!
见状景洛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背着双手,缓步走来。
直至靠近了那处被开凿出来的门洞处,他微微弯下身子,被束在身侧的发丝如海藻般倾泻而下。
他双眸一瞬不瞬盯着老太太,唇边两颗梨涡笑的醉人。
明明是翩翩少年的姿态,但他嘴里的话却是如冬日里的凉水般,兜头朝老太太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