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他们进霓裳阁之后,石冬也没闲着,他带着陆欢的叮嘱,去牙行找到了孙牙婆。
之前从燕王爷还有王妃那儿得了好几间铺子,包括程家在朱雀大街上的那个,陆欢打算全部都租出去。
再加上之前的几间铺子,需要更换新的租约,这么多事情,都得靠孙牙婆这个行家出手。
来时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变成了三个。
高曼婷抱着一个木盒,兴高采烈地钻进了车厢,陆欢扶着周氏在后面。
“老大媳妇,你也太过纵容曼婷了。”周氏的目光瞥过高曼婷手中的木盒,眉头抽动了一下。
陆欢微笑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的确不算贵重,两个镀金的银铃铛而已。不过十两银子,和前世高仲保给她准备的那三十二箱嫁妆比起来,这连个添头都算不上。
“今日在霓裳阁花了多少两银子?”周氏又问道。
陆欢肯定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周氏这是准备贴补她。
“没多少。曼婷的裙子花费了六十两,您和公爹的衣服,因为我们自带的料子,只花了二十两的制衣钱。”
这一下就花出去一百两啊!好在不是花的自己的钱。
这样安慰自己一番,周氏的心也没那么疼了。她很快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这样一来,你们夫妻送给仲保的及冠礼,有些寒酸了。”
陆欢在心里冷笑一声,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遮不住了。
她也没反驳,而是顺从道:“那……我和夫君就再给二弟添上几块好墨吧!”
“好好好!”周氏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从陆欢手里抠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差。
可随即,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要给仲保的啊!
她脸上的表情,迅速从高兴变成了懊悔。
陆欢坐在她身边,余光看见了全过程,强忍住才没笑出来。
而此刻燕王府书房内,气氛异常的紧张。
燕王差点被这个可能是自己弟弟的人气笑了。
“你是个男人!不要什么事情都听媳妇的!”
高衍撇了撇嘴,顶着燕王的威势,说道:“以前我在高家,也没有哪个人把我当人看,我又何必在欢儿面前抖威风。”
一想到这个弟弟当初被前朝余孽抢走,又流落到高家,燕王心里生出了些许愧疚:“你!你这不是在扎我和父皇的心吗!”
高衍不自在地偏过头:“王爷还是先查清楚,我是不是您的弟弟再说。别闹出了误会,反倒叫真正的龙子流落在外。”
燕王这回是真的气笑了。他指着自己的脸问高衍:“你看看我的脸,我们长相至少有五分相似,你和云熠更是相像,你还说你不是我弟弟?”
回想起上次在王府大门边的倒座房内,遇见的那个想偷溜出去玩的少年,高衍的眉目就变得柔和了几分。
“云熠是个好孩子,身为北地儿郎,你不该把他养得太过文弱了。”
燕王笑得嘴唇上的胡须都一翘一翘的:“怎么,现在你承认了?”
高衍抿了抿唇,决定再抵抗一下:“你没有证据!”
燕王锋利的剑眉皱在一起:“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高衍身上的那块玉佩,我已经派人取回来看过。
雕刻得倒是挺像,哄骗高家这种没什么底蕴的人家还可以,只是材质实在是太差,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高衍想起成亲那日,说道:“这块玉佩,之前一直在我媳妇那里,会不会是陆家人调换的?”
“也只有往那个方向查了。”
“还有一个东西。”高衍说出口,又有些后悔了,但他更不想燕王去找陆欢,“我听村里人说,当初包我的包被很是特别,但一直被我的养母周氏收着,不肯拿给我。王爷可以从这个方向查证。”
燕王眉眼含笑,调侃道:“你是不想我调查你媳妇吧!”
“玉佩的事情,我会自己问欢儿,你不要为难她!”
“这么快就护上了?”
其实结合样貌和大致年纪,还有那块假玉佩,燕王已经十分肯定,高衍就是他那个被掳走的弟弟。
当年燕京城还是前朝的都城,元德帝刚刚在金陵称帝,便集合手中大半兵力,挥军北上。
为了阻拦父皇,前朝派人从金陵,掳走了当时还不满半岁的高衍。
只是当时一路奔波,再加上水土不服,大半年间他基本没怎么长身体。
这样一来,不仅高家夫妻误会了,就连高家村的人都没看出来高衍的真实年纪,都以为他不过才七、八个月大。
这样一错,便是二十年。
燕王唏嘘不已,自己二十岁那年就已经来燕京城就藩,可这个弟弟,依然流落在外。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肯定不可能替你瞒着父皇,至于到时候父皇怎么决定,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高衍瞪大了眼睛,拒绝道:“那不行,你还没证实我的身份!而且我一个书都没念的人,回去做什么?被别人耻笑吗?”
“就算你没念过书,你是当今皇帝的儿子,我的弟弟,谁敢嘲笑你!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先不上禀给父皇,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而且父皇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不通情理还在你身边塞这么多女人?”
“你小子!都有胆子打断我的话了!”燕王抄起手边的一本册子,丢在高衍的身上。
他捡起来,无意间看到几个字:“董家?”
燕王的笑意全无,板起了脸:“就是一家胆大包天的人。”
他好似也能理解高衍的顾虑:“罢了罢了,等查清楚了,我会上一道密折。你放心,只要你不谋逆,父皇都会看在你流落在外多年,对你多加照顾的。”
高衍才不会相信燕王的话。
他之前在民壮训练时,曾经看过朝廷的抵报。如果他真的被认回去,那可是会被困在封地的,非诏不得外出。
高衍一点也舍不得,把陆欢困在小小一块封地中,混吃等死。
他的欢儿,应该像天上的云雀那般自由,能见识山川的雄伟,大海的辽阔。
而不是像燕王妃这样,被困在规制内,小小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