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别说周氏了,高曼婷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欢。
很快,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努力压下嘴角:“你……不要以为你帮我说两句好话,我就不计较你食言的事!”
陆欢笑道:“曼婷,你误会我了!我说这个的意思是,西城不太平,但霓裳阁在东城,我们明日进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我听何娘提过,公爹今日早上还问起骡车的事,后来又进城了。我担心,万一公爹被官兵冲撞了,受了惊吓,那就不好了。”
周氏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嗯,我明白你的好意。曼婷,还不快跟你嫂子道歉?”
小姑娘别别扭扭,终究还是开了口:“嫂子,我不是故意的。”
陆欢只是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高衍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回来,高尚志随后也跟着走进来,一脸的灰败。
周氏当着陆欢他们的面,不方便仔细询问发生了什么,只告诉他明日要一起去霓裳阁量体做衣服。
高尚志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最近都不进燕京城了。”
陆欢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高衍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两人回到西厢房,陆欢主动开口:“你晚上怎么了,我看你有些支支吾吾的。”
“我明日要跟着族长一起去王府送炭,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做衣服了。”
陆欢捂着嘴,眼睛笑眯成了月牙形:“就为了这事,你纠结了一晚上?”
“只是用晚食那一阵,哪有一整晚!”
昨晚奔波了大半夜,又在后院当了一下午的监工,陆欢感觉自己身上都有些黏糊糊的。
她走进里间,开始翻找换洗的衣物。
考虑到高衍也在炭窑那边忙活了一下午,明日又要去王府,陆欢没忘记把他的衣服也一起拿出来。
“阿衍,一会你也洗个澡。”
陆欢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歧义,但不知道这男人想到哪里去了,轮廓分明的俊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我……我出去洗!”高衍从陆欢手中抢走他的衣物,夺门而出。
陆欢有些懵,但还是叮嘱道:“大冷天的,别洗冷水澡!”
高衍正迈步跨过门槛,听见陆欢的话,差点没摔一跤。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陆欢都洗完了,也没见他回来。
烛光下,陆欢拿着一大块布巾,一点一点绞着头发。
乌黑的发丝将小小的人儿包裹在其中,显得陆欢的脸越发小巧,双唇因为水汽的蒸腾更加红润。
一双眼睛,让高衍想起,以前在珍宝阁见过的黑曜石。深邃,但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明亮的神采。
他一时竟看呆了。
只是屋外的冷风,从他身旁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吹得陆欢一个激灵。
看清门边傻站着的那个男人,她嗔怪一声:“你个呆子!进来也不关门,外面的冷风都吹进来,你想冻死我啊!”
“不是,我没有!”高衍迅速钻了进来,反手把门重重地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真是个呆子!”陆欢偷笑两声,朝高衍招招手,“我还以为你一晚上都不回来了呢!快过来!”
高衍走近,这才发现,他之前在门口闻到的香味,是从陆欢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他从来没闻过的味道,不自觉地感慨:“欢儿,你好香啊。”
陆欢用一根水红色的丝带,随意将发丝束在身后,从一旁的炕桌边拿起一条软尺。
边上手在高衍身上比划,边说道:“那肯定了,这可是用西域那边传过来的香料做成的澡豆。”
说着,小手还在高衍的鼻子前晃动了一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中倒映出高衍自己的面孔:“香吗?”
高衍握住眼前的小手,送到鼻尖,微微发凉的嘴唇划过陆欢的手心。她只感觉像是有什么小虫子,从掌心一直钻进了心里。
陆欢的脸上蒸腾起一丝热气,忍不住害羞地偏过头,露出一段粉嫩的脖颈。
在如同黑色绸缎一般的长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雪白。
高衍忍不住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引得陆欢头发丝都有些发麻。
她无力地推了高衍一把,责怪道:“你老实一点,给你量衣服尺寸呢!”
陆欢青葱一般的手指捏着软尺,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男人的手臂上跳跃。
但对高衍来说,这简直比罗老大夫扎针,还要难熬的酷刑。
随着陆欢的动作,她身上的香味渐渐散发开来,越来越浓郁。高衍感觉自己身上都沾染上这好闻的味道了。
陆欢偏过头,双手绕到高衍的身后,环住男人的蜂腰。
虽然看上去宽肩窄腰的,但她无意间触碰到男人的后背,硬邦邦的,十分有力。
整个过程,陆欢都红着脸,边量边在炕桌的纸上记下高衍的尺寸。
最困难的腰围也量完了,高衍“梆梆”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怎么样?我的身材比高仲保的好多了吧!”
当初定亲时,高家就将高仲保的制衣尺寸,还有高家众人的鞋子尺码,都一起送到了陆家。
只是陆欢没想到,高衍会这么幼稚,这种事情也攀比上了。
她慢慢卷着软尺,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当然,他哪里能和你比啊!”
“真的吗?”
声音从陆欢的后上方传来,她的后背莫名有些发热,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软了一些:“骗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信。”
陆欢猛地回过头,将高衍推倒在暖炕上。男人的大长腿一勾,陆欢脚下没站稳,也随之一同倒了下去。
四目相对,陆欢的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她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高衍!你有完没完!”
可高衍却顾左右而言他,他抓着陆欢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欢儿,你听听,我的心是不是坏了。”
陆欢不明真相,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认真地听着。她却没注意到,男人伸手抓起炕柜上的烛台,猛地一口气,将烛火吹熄了。
陆欢眼前陡然一黑,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高衍忽悠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高衍!你故意的!”
男人慵懒又有些欠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欢儿,你怕了?”
“我才不怕呢!”
陆欢用上大半的力气,将高衍死死按住,没有任何犹豫,慢慢靠近过去。
水红色的丝带,慢慢从发梢滑落,和那卷没有卷好的软尺一样,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