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还看到阿衍媳妇在院子里洗碗呢!那一大盆,肯定是全家人的碗!”
“我也看到了!我听说仲保媳妇还有两个陪嫁丫鬟,怎么不见她们出来干活啊?”
“这我知道,有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养得和小姐一样娇贵呢,哪里会做这样的杂活!”
“养不起养不起。”
之前有不少妇人看上了玉珠和翠竹,经过今日这一遭,也都歇了心中的小算盘。看向陆欢的眼神,更加怜悯了。
那些用不上的东西,包括绫罗绸缎,陆欢一点都没留下。
倒是男子的里衣和长衫,陆欢专门挑了出来。这些衣物应该是陆如意院中丫鬟们做的,她可不打算给高衍穿。
东西都搬上了骡车,高衍进屋找陆欢,一眼看见她面前的暖炕上,铺了一片男子的衣物。
高衍的眼神暗了暗,故作轻松,随口一问:“欢儿,可以出发了。这些是要送到二弟那边去吗?”
“是啊,不过不会经过我的手。我打算明日回门,就带这些回去。”
看着高衍一脸呆滞的傻样子,陆欢心情大好:“这些都是陆如意给高仲保准备的,尺寸也是高仲保的。你穿不了,太高了。
我想着,送去当铺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带回陆家就不一样了。
李氏肯定不会希望,陆如意院中的绣品流落到外面去吧!”
听完她的打算,高衍神色复杂:“欢儿,那是养育你近十年的继母,还有与你相处十几年的姐妹。你如何能这般果断,说断就断,不留一丝余地?”
“你的意思是,我冷血无情?”陆欢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原本她还觉得高衍是个好的,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留下这个夫君。
但如果他是这样一个“别人虐他千百遍,他待别人如初见”的烂好人,陆欢绝对不可能允许身边存在这么大一个隐患,教坏自己的孩子。
见她误会了,高衍急忙否认:“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你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就算他们一直把我当成不用月钱的下人,对我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我依旧念着他们养大我的恩情,不想和他们计较。但我心里清楚,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欢儿,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高衍说到最后,痛苦地蹲下身,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后脑勺。
陆欢也跟着跪在地上,紧紧抓住他的拳头,不让他伤害到自己。
“只能说,阿衍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真的这样想吗?不会觉得我很软弱?”
“我骗你做什么?真心总是被辜负,说到底,还是选错了人。
我不会觉得你软弱,但要是你被人欺负了,还不长记性,我只会觉得你愚蠢。”
“原来是这样!”高衍抬起头,看着陆欢,眼神中满是悲伤,“别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今早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你敬茶的事!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养子,我……我的心好难受啊!”
陆欢将他搂进怀里:“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很难接受,我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慢慢来就好!”
外面的乡亲已经围着骡车议论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相携走出了院子。
高成毅坐在自家的骡车前,笑着打趣道:“阿衍哥,你再不出来,天都要黑了!”
高衍一拳推在他的肩膀上,给陆欢介绍:“这是三叔公家的大孙子,以前经常和我一起出去做短工,你叫他堂弟就好。”
陆欢落落大方,笑着喊道:“成毅堂弟。”
半大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种好看的女子,耳根不禁有些泛红:“嫂嫂客气了。”
高衍拉着陆欢的手,示意她坐到前面的骡车上去:“成毅,你跟在后面。”
陆欢没发现他的小心思,点了点头。两位王府侍卫则是避嫌,坐到高成毅那辆骡车上。
两辆骡车才走出村口,后面隐隐传来一阵呼喊声。
等骡车停稳,高衍回头望去:“族长叔,您怎么也出门了?”
高族长喘了两口气,瞪了高衍一眼:“还不是帮你小子补办婚书和户籍去!”
陆欢甜甜地冲族长笑了笑:“辛苦族长了!”
高族长爬上骡车,在高衍身边坐定:“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算感谢我了!”
陆欢装作害羞,低头没有说什么,高衍倒是乐坏了,只顾着挠头,完全忘记了赶车。
“阿衍!该走了!”
“对对对!”
骡车突然向前蹿了一大截,还好族长身后摞着好几个大木箱子,不然肯定要滚到板车后面来。
陆欢思量了一瞬,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悄悄塞到高衍的腰间。
高衍边赶着车,边回头,一脸不解。
陆欢朝族长那边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拿出那一小锭银子塞到族长手中。
“族长叔,一会儿去衙门少不得要打点,我们总不能让您贴钱。这银子,您就收下吧!”
高族长的手心冷不丁多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手一抖,差点就掉到了骡车下。
“你这孩子,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以后是成了婚的人,可不能这样了!”
这钱不用想都知道,是陆欢拿出来的。
但高族长还真无法拒绝。没办法,高家村,除了高尚志家,还有少数几家日子还算过得去,其他人家都过得紧巴巴的。
他老脸一板,也没推辞,收下了:“打点应该花不了多少钱,这钱叔先收着。剩下的等办完婚书,再一起给你们!”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陆丫头,之前的那张婚书……”
陆欢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我猜测,继母早就收买了小吏,衙门那边想来已经改过了。族长您只管去,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就去城西朱雀街找陆家。如果我爹不在,找陆正管家,或是老雷也是可以的。”
“好啊!有你这句话,我也算是放心了。我以前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呢!”
陆欢的声音变得悠长:“谁说不是呢?”
下一刻,她话风一转:“不说这上错花轿的事,就说今年的年景,也有些奇怪呢!”
“喔?陆丫头这是听说什么了?”说到年景这种关乎庄稼收成的大事,族长的兴致就被调动起来。
“我只是觉得,今年比往年格外冷一些。还不到下元节,我就想换上薄袄了。再过一两个月,那该有多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