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黄昏,位处深山区的绵长国道被照得一片昏黄,行人稀疏,人迹罕至之地。
阿尔托莉雅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来。
就在她前面,国道的中央,站着人,人们在第一眼看到时会把目光落在另一位身上——样式古老的豪华长衫,漆黑的质地上点缀着血一样深红色的花纹,那异常巨大的双瞳使人很容易联想到夜行动物。
剩下的一位是人类。
风流倜傥的少年,在另一位面前反而不起眼。
更高大的那位在笑,不明原因的笑着,“您终于又回到这个世界了,圣女殿下。”
“圣杯果然已经实现了我的愿望,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雨生龙之介也被情绪感染,“青须大人,这就是你所追逐的女子吗,真是美丽啊。”一直以来,只沉迷于死亡所带来快乐的龙之介也被少女那完美的容貌所吸引,沉迷在那份美丽里,渐渐理解自己的青须大人那执念来自于何处。
阿尔托莉雅凝视着这对举止怪异的从者和御主,轻轻的,微不可察的,叹了声气。
下一秒,瞬间跨越这段距离的阿尔托莉雅挥剑斩下。
吉尔.德.雷双臂交叉,替龙之介挡下了这如同炮弹的一击,英灵的杀气全部锁定在这位御主身上,那是来自战场的铁血之气,杀人犯自以为是看破的死亡在此面前不值一提,仅仅只是被注视,手脚发软,龙之介在英灵面前,丢人的一塌糊涂。脚下大地崩碎,佩戴的礼装齐齐崩碎,手臂剧烈颤抖,一点点下压,不可见的黄金之剑慢慢对着他肩膀斩下去。
caster和上三阶比拼气力是很愚蠢的事情。
“青,青须大人。”龙之介终于抽出匕首。
“是的,就是这种表情,这种厌恶一切罪恶的态度,我的圣女,你果然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眼睛里已经只有贞德的吉尔元帅,哪怕生死一线,仍然激动得在发颤。
“龙之介!”吉尔元帅大喊制止,不可视之剑已经嵌入血肉里,恍若未觉,“何等悲痛,哪怕是这样神也不愿意放过你吗?神是虚假的,祂抛弃了你,我发誓不会,我会将你从诅咒里解救出来。”
阿尔托莉雅双手握紧,不可视之剑重重斩在地上,然而剑下的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绵长的国道中央出现一条长长的裂痕,大概会让明天经过的人相当苦恼。
从始至终阿尔托莉雅不发一言,唯有此刻露出有些可惜的神情,但又一转而逝。
收剑离去。
相接的密林里,监视的刺客从者将一切收入眼底,一身黑色长袍,脸上覆以骷髅面具。
身后还有另一个差不多打扮的从者,很明显这次召唤而来的刺客从者并不止一个。
从者们将信息全部汇报给绮礼,“派一个追上去。”
哪怕就在眼前消失,刺客从者独有的气息追踪仍然可以找到那些人的藏身所。
绮礼在教堂的地下室命令,“等等,”他刚刚起身,准备清除罪恶,贯穿主的教义,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绮礼也为此赞叹自己的智慧。
切嗣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心里警惕大起,还是子弹上膛。
“舞弥,我出去一趟。”
前面说过,在一些时候,切嗣是一个相当正义的人。
舞弥想了想,也带上装备跟了上去。
偌大的城堡被密林包围,又变成空荡荡。
鲜血浓重的黑暗中,只有烛火在跳动,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伤而不死的呻吟声中。
回到此地的吉尔元帅两人,吉尔元帅面无表情,然后僵在那里,浑身汗毛竖起,普通人的龙之介也感受到了——那种恐怖感,被巨大的灾厄盯上的感觉,仅仅只是靠近身体在崩溃。
黑暗中,看不清模样的人张开双手,“向我,献出你的生命。”
落日最后的余晖中,大家在庭院闲聊——其实只有三人,阿比和樱都在自己房间。
“前面加一些类似圣经的话,哪怕是同样的场景也会变得很帅。”
“嗯。”爱丽回应,明明是一向靠谱性格,孩子一样讨论这些,还真是少见。
“比如同样是杀人,‘我来杀你了’和,‘我来世上不为世间太平,而是杀戮’,感觉一下子不一样了。”
爱丽也来了兴趣,“那我呢。”
叶和想了想,伸出手,“执行命令,蔷薇的指尖。”
自己都笑了。“然后大喊一声,太太你就扑过去。”
太太好笑的给他一拳。
想想那个场景都好笑,伊莉雅偏过脑袋,害怕被爱丽秋后算账,肩膀却一耸一耸。
敲门声响起。
“谁在敲门。”懂事的爱丽把伊莉雅带回房间,只留下叶和一个人。
“失礼了,阁下。”
未进其门,先闻其声。
来人恭敬的鞠一躬。
“啊——时臣。”
话很正常,为什么前面那句古怪的语气词让人怎么听着不对劲,有种莫名的害怕,时臣也顿了顿,走进来。
在对面坐下,“打扰了。”
远坂家对于真正的贵族是相当尊重的,虽然面前的这位只有上上个世纪在时钟塔昙花一现,但仅仅是对方的身份,未完成宝石翁任务的远坂家,相比对方,就是永远的师弟。
叶和收起调笑,“你来的比我预料中要晚。”
一挥手,庭院杂乱的石桌为之一清,一杯调制好的茶放在对面。
坐在对面的时臣把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沉甸甸的压力。轻吐气,“先祖的留言从来不敢忘,一直教导我们,不论何时您来到这里,远坂家都应以最大的礼仪对待,不得无礼。”他深吸气,沉声道,“但是,您来的时机来得太过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还有,”看着对面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容颜,甚至比自己还年轻,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您为何,如此年轻。”
魔术师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来延长寿命,但这是有限制的,而且一般延寿之人也是垂垂老矣的模样。
叶和喝了口茶,放于时臣面前的茶水时臣一眼也没有看,叶和心中明了,还是回答道,“我妻子是真祖。”
这也是可以查的到的信息,上个世纪时钟塔服软未必没有这样的考虑。“原来如此,”时臣于是了然,自以为了解了叶和长生的秘密,心里哪怕有羡慕,也转瞬即逝,他未曾抵达寿命的尽头,不懂生死的恐惧。
“至于所谓的时机,”叶和放下茶杯,思虑片刻后道,“其实说再多也只是我一家之言,未必能让你信服。”
“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直接的证据反而浅显易懂。”
“不敢,”时臣这样说着,却等着叶和给出他所谓的证据——就见叶和双手伸出,摊开手掌,手心向下,“现在可以相信了吗。”
入目是手背,上面光洁干净,一览无余,如果是御主,绝不可能隐藏,时臣大喜,又致歉,“请原谅,我实在不愿意与您成为敌人,祖先永人的教诲一刻不敢忘。”
他的话滴水不漏,在确认了对方并非御主之后,又盛情邀请去远坂家坐坐,得到拒绝后也沮丧,倒不如说本来就只是客气之言,在这种特殊时刻,放任一个不知深浅的魔术师进入大本营,哪怕并非御主也让人觉得可怕。
时臣告退之后。
踏出大门那刻,满脸的微笑变成浅笑,并在心里恭敬道,“王?”
“时臣……不,没什么。”
吉尔伽美什心情相当愉悦,回答了他的话,“的确不是御主。”没有人可以在最古之王面前隐藏,哪怕吉尔伽美什没有打开全知全能之星依然有这样的自信,他相信着自己的眼睛,几乎自负。
“但是啊……”这句话是吉尔伽美什自己心里的自语,他愈发期待那个时刻。
叶和一直在庭院里坐到太阳落下,银色的月亮升上天空。
叶和没忍住笑,“时臣,这真不是我的错。”
因为这时,手背传来刺痛,三画猩红的纹章出现在手上。
最后的御主,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