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他在心中一遍遍默念。弑君暂时是不可能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自保，他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洪兴社一万多人，还有华阴县的乡亲们。

    先当好这把刀，以后且看！

    灭老林寺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开，大小的江湖势力惶恐不安，生怕朝廷还有大动作。这是个好机会，顺势横扫江湖吧。

    次日，他让锦衣卫给江湖各大门派传讯：10天之内，掌门人来洛阳城见他，敢不来的，灭门。

    没想到下午来了个老道士求见，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等。

    是武当冲虚道人。

    李四有没给他好脸，讥讽道：“道长不是自承打不过令狐冲吗？捧老林寺的臭脚好玩吗？”

    老道涵养好，不生气。

    他说：“我们武当在江湖上名望高，但人太少，平时借着老林寺维持住脸面。”

    “武当这么穷吗？养了多少弟子？”

    老道说：“朝廷虽然崇道，对武当多有照顾，可武当山在穷山沟里，周围地少人少，我们全靠朝廷接济，还有平时一点香火钱。道士200出头。”

    老道说话打了埋伏，没算俗家弟子。

    李四有缓和脸色，跟他聊了一会儿。武当派其实是全真教的一个分支，当年张三丰起家靠的是全真派支持，跟玉泉院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道士大部分都是附近山民，这一点跟华山派很像，他们也不忍心盘剥乡亲，所以一直穷着，从来没富裕过，每回朝廷拨款，算是能吃个大餐。

    又问了些修行上的事，还行，还在坚守“真行，真功”的老路数。

    李四有露出笑脸，对老道说：“这场风波快要平定了，你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出世修真行，入世修真功。大明不灭，你们与国同休，江湖上的烂事别再管了。”

    老道吃了定心丸，行个揖礼告退。

    李四有想起来一件事，说道：“我会通知日月神教，你们和解吧，我让他们把当年抢去的真武剑还给你们。”

    老道大喜，再三感谢。

    7月6日，洛阳城郊。

    锦衣卫驻扎的小镇中央架起了一座高台，李四有一身锦衣站在台上，目光扫视，底下三五成群的江湖豪雄分散站立，四周被锦衣卫圈了起来。

    “哪家没来？”

    “通知过的门派，泰山没来，西域昆仑派没到。”

    李四有一一打量，洛阳千户在边上介绍。青城派余沧海来了，丐帮帮主解风来了，衡山派莫大先生提着把胡琴孤零零站在角落，其他数得上的大门派好几十家。

    华山派和日月神教被他控制着，算自己人，这回没叫过来。

    “去个人传话，让丐帮赶紧滚蛋，跟解风说，丐帮必须听朝廷的，让他别把自己当个江湖人。”

    锦衣卫应声而去，过一会儿，下面一阵骚乱，解风领着几个乞丐头子灰溜溜走了。

    午时已到，台上锦衣卫铛铛铛敲了几声锣。

    李四有一挥手，锦衣卫给在场的掌门一人发一张纸，上面写的是朝廷的要求。

    第1条，不能乱杀不会武功的平常百姓。这条江湖豪客大概能料到，不意外。

    第2条，各门派上报自家田产，规定了最高收租比例，三成租包徭役。锦衣卫去各家一一核实监督，有敢违背的，第1次警告，第2次没收一半田产，第3次灭门。

    群雄哗然。

    除开一些做生意的帮派，哪一家不是拿田产当命根子，朝廷这一招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第3条，视门派大小，各家派遣人手到锦衣卫执勤，算作外围人员，两年一换。

    朝廷要收编整个江湖！

    底下议论纷纷，李四有在台上看着他们跳。

    老林已灭，武当投诚，丐帮走人，昆仑没到，莫大先生从来不出头说话，此刻青城掌门余沧海在场中武功最高。

    群雄商量不出结果，拿眼睛看余沧海。

    余沧海知道自己跟李四有不是一路人，福威镖局余孽林平之已经做了华山掌门，以后肯定要找自己报仇，他最怕李四有一个不高兴随手灭了自己。

    恨不得现场所有人全都看不见自己，哪里敢说话。

    李四有懒得再磨叽，嘿嘿冷笑。

    “就这么定了！现在，每家出一个人，跟我去泰山。”

    这是在立威，杀了泰山派这只猴，给他们这群鸡看。

    大会开了不到半个时辰，直接散伙，回家的回家，报信的报信，留下几十个弟子找锦衣卫报到。李四有单独唤来莫大先生。

    “在华山山洞里找到的剑谱，是你们衡山派剑法。”

    莫大先生接过剑谱简单翻看，看完揣入怀中，郑重其事道一声谢。李四有问他对地租怎么看？

    “这是好事。”莫大说，“少收点地租，弟子们更忠心。”

    莫大看似苍老，其实年龄不太大，衡山衰弱，门派的事快把他压垮了。

    李四有不好劝他，自己何尝不是千钧重担压在身上。

    锦衣卫缇骑在前，江湖高手跟随，大队人马东征泰山。行出没几里，路边有个日月神教的黑衣人求见。

    他上前小声说道：“上官教主吩咐，已经把北岳恒山灭了，尼姑们没杀多少，愿意还俗的还俗，不愿意的送到五台山寺庙里，田产清单在这里。”

    李四有收好清单，说道：“上官云办事漂亮。我记下了。”

    行至鸿沟古战场，人马安营扎寨。晚间的时候有个黄发汉子被锦衣卫带入帐中。

    汉子口音怪异，急切说道：“请大人原谅，我是昆仑派的。路程遥远，我们来晚了，掌门让我追上来向大人请罪。”

    说完深深低下头。李四有走过去扶起他的肩膀。

    “我早已知晓了，你们昆仑忠于朝廷，很好。”

    见黄发汉子面有喜色，他又说：“昆仑地处西域，朝廷势力薄弱，你们上百年孤军奋战，在西域扬我中华威名，李某佩服。从今后你们不再是孤零零的孩子，我代表朝廷支持你们。”

    “朝廷不会插手昆仑内部的事，外战有困难，找我。只要你们还认自己是华夏道统，昆仑不负朝廷，朝廷绝不会负昆仑！”

    黄发汉子瞬间热泪盈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昆仑派建立在天山余脉丝绸之路边上。汉唐故地，如今朝廷已经鞭长莫及。昆仑派在西域维持华夏道统，表面风光，内里十分艰难。

    黄发汉子属于汉胡混血，他自认为华夏苗裔，对门派极其忠心，听到李四有几句暖心的话，顿时多年来的酸楚一朝释放，情难自禁，泪如雨下。

    李四有从锦衣卫档案中大概了解一些昆仑派的情况，他故意让人提前传书昆仑，是在试探。此番昆仑已经表露态度，双方一拍即合，锦衣卫进军西域从此有了立足点。

    黄发汉子有个汉名，叫：李慕华。

    李为大唐国姓，西域诸多胡人喜欢姓李，李四有跟他说：“我也姓李，家在关中，大家以后既是邻居，也是兄弟。”

    李慕华大为感动，将昆仑许多事情合盘托出。李四有写了亲笔信，请他带回给昆仑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

    次日一早，继续沿着官道东行，一路上各处锦衣卫高手不断汇集。

    临近泰山时，浩浩荡荡聚起了500多骑。

    李四有从上次灭莆田南老林的行动中学到绝招，他定下章程：各地锦衣卫抽选高手，汇合去抄家灭门，好处再均分给各处。

    这样各处利益均沾，又可以互相监督，互相攀比激发斗志。

    洛阳千户是个人才啊，可惜太油滑。

    一路大张旗鼓到了泰山脚下，风声早已传出，山上的道士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