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喜欢我了吗……”柔灵看着他的反应，有些无措。她这样突然找上门来，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过，若是唐初离已经……

    “不是。”唐初离缓慢地开口：“我只是……太意外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突然……不是已经拒绝我了吗？”

    “因为我认清自己的心了。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至于紫君末……我或许对他有执念，但那不是喜欢。很抱歉拒绝你之后又这样找上你……但我不想一错再错。”

    “这样啊。”这个回答他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你……生气了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或许吧。”他苦笑了一下，“有些太突然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了。”

    “唐初离……”

    “这样吧。”唐初离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整理好她的衣领。“我过些日子就会回到大陆了，若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只要在我回去的前一天告诉我你的心意就好。”

    “柔灵，我不想你后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今天的决定做的太突然了。或许这不是你真正想做的决定，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不希望你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所以……我希望你再仔细想想，若你真的决定好了，再接受我的心意也不迟。”

    他看着她，笑了笑。“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唐初离……唐初离……”

    唐初离从她身边离开，他的心绪有些混乱，他必须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在路上，他遇到了手牵着手的司祭阿斯和凝雪瑾。他不禁驻足，看着两人略微有些亲密的举动。

    “唐初离？”凝雪瑾看到他，松开了司祭阿斯的手。“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聊聊。”

    司祭阿斯看着她点了点头，从她身边离开。

    “你这是……”

    “你怎么……”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这副表情？”凝雪瑾先开口。

    “情感问题。”唐初离的笑容有些苦涩。

    “不会是柔灵去找你了吧？”她问。

    “你怎么知道？”

    “猜的呀。”凝雪瑾有些心不在焉，“她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好像二次失恋了一样？”

    “她……问我要不要和她在一起。”

    “哎？”凝雪瑾有些意外，“怎么竟然是这种展开？”

    看来真如司祭阿斯所说，紫君末就是一时冲动才说了那些话。

    “那你怎么还垂头丧气的，这不是好事吗？自己喜欢的人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告白。”

    “太突然了。”唐初离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是个圆月，象征着团圆的圆月。

    “能和我去上面看看吗？”他突然很想去离月亮近些的地方。

    “上面？”凝雪瑾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好啊，不然这样站着怪尴尬的。”

    两人身后张开羽翼，朝着那圆月飞翔。

    “嗨，吉吉！”路过正在城墙上巡视的吉安特，凝雪瑾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哦，飞，翅膀！好好看！是羽翼！”吉安特看着一紫一银的两对羽翼，高兴地跳起来。

    “改天我也给你装一对！”看着吉安特手舞足蹈的样子，凝雪瑾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他扭头看她。

    “本来是不好的，但是吉吉很可爱不是吗？”她回答。

    “也就只有你会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他了。”唐初离道。

    “咱们要飞到哪？”凝雪瑾开始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迫。

    “就这儿吧。”唐初离停下，静立在空中。

    “能飞真好。”凝雪瑾向下看，但下方的景色已经被云朵和雾气挡住，她什么都看不到。

    “说吧，究竟有什么心事。”凝雪瑾躺在一朵云上，随着那朵云飘动着。

    唐初离也想像她一样躺在上面，但他试了半天也试不成，只得放弃。

    “你和紫君末怎么了？”他问。

    “我吗？和他吵架了呀，你不是知道吗？”

    “今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又和命运使者……”

    “今天也是在吵架啊。至于和司祭阿斯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安慰我。我今天可是又哭的好惨呢。”她随着云朵飘远，唐初离跟着她移动。

    “你是想问柔灵为什么突然转变心意了吧？”她斜眼看他的脸色，“我觉得，或许是她认清自己的心了吧。”

    “认清自己的心？”

    “对啊。就像是你突然间醒悟过来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执念作祟，她或许也是突然醒悟，她其实喜欢的人是你。”她说：“就是这么简单。”

    唐初离沉默。

    “你……”凝雪瑾犹豫了一下，她觉得唐初离的情绪有些不对，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她若是真醒悟了还好。可若这只是她一时冲动，蒙蔽了自己的心，才接受我的告白的话，她会后悔的。”唐初离似是在叹气。

    “你担心的是这个啊。”凝雪瑾想了想，唐初离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所以你……真的要和紫君末解除婚约，还是只是一时冲动？你们……会和好吗？”

    “不知道。”凝雪瑾摇摇头，“看他怎么做。”

    “你不主动找他和好吗？我看你对他还有感情。”

    “有时两个人是否在一起，并不完全因为感情，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身份、地位、家世。

    再比如生死。

    “是因为他是深渊之主的缘故？”他问。

    “你知道啊。”她看着他，既意外又不意外。“嗯……或许有关吧。”

    “这样啊。”他的声音沉闷。

    “你拒绝了柔灵，那你是怎么说的？”凝雪瑾转移话题。

    “我说让她好好想想，在我离开这里的前一天告诉我她的选择。”唐初离叹了口气，“其实她的选择也和你有关，若是你和紫君末重新和好，她应该也就彻底放弃对紫君末的念想了。”

    “怪我咯。”凝雪瑾起身，嘴里嘟囔着：“不对，怪紫君末。对，就怪他”

    唐初离被她这话逗笑。

    “走吧。”他向她伸手，凝雪瑾抓着他的胳膊起身。

    降落到宿舍外，凝雪瑾看着那道身影，有些意外。

    真是稀客。

    听到她的动静，柔灵回头看她。

    “我……想和你谈谈。”

    凝雪瑾眨了眨眼，点头。“但是我饿了，我们要不出去找家餐馆边吃边聊吧？我请客。”

    柔灵点了点头，凝雪瑾走过去牵过她的手。

    柔灵一惊，抬头看她，又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

    按理说她是她的情敌，她应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才对。可她这样……

    “吉吉！我要出门！”走到那道黑色的大门处，凝雪瑾仰着头和吉安特打招呼。

    “又要去做什么？”吉安特蹲下来看她。

    “吃饭！饿了！”凝雪瑾戳戳他的皮肤，“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呀！”

    “嘿嘿嘿嘿，好。”吉安特点点头，让她跳到自己手心上。这会儿大门早已关闭，按理说是不允许外出的，但凝雪瑾向来不遵守这个规定，所以很多冥神在值守的时候也就随她去了。

    “走。”凝雪瑾回身挽住柔灵的胳膊，被吉安特超长的手臂跨越城墙送到了外面。

    “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店，我记得它已经重建好了，咱们去看看。”两人刚落地，凝雪瑾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向前跑，看样子是真饿了。

    要了一间靠窗的包房，凝雪瑾又和她点了几个菜，待服务员下去后，凝雪瑾靠在窗边，看着她。

    “说吧，要和我谈什么？”

    “我……是……要谈……关于……”尽管她来之前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可真正面对凝雪瑾的时候，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在她面前，她似乎永远抬不起头来。

    “你好像很怕我。”她打断了她的话：“怎么，是我长的太吓人了？我记得前段时间见你的时候，你和别人对话还很正常来着。”

    “我……不是……没有……”柔灵更紧张了。

    “就是在怕我。”凝雪瑾笑笑，“怎么？是因为……我是你的原型？”

    柔灵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轰”一声炸开，她震惊地看着凝雪瑾，浑身颤抖。

    “你好啊，人形兵器。”

    不，她一点都不好。

    “你……怎么会……知道……”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会暴露。究竟是哪一步让她暴露了？是她说过的话，还是她的某个举动？

    “不是你暴露了。”凝雪瑾笑着看她，“是我去纽克莱因斯的实验室看到了关于你的资料。”

    原来那个令纽克莱因斯发狂好几天、即便加强了警戒程度却至今未能找到的那名潜入者是她。

    “这样啊……”她垂眸，频繁地眨着眼睛。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从你眼中看到了对我的敌意。那时候我其实就有所猜测，因为你的长相和我小时候真的是一模一样。看到纽克莱因斯的实验资料的后，我才知道原来不只是长相，你从内到外都是为了成为第二个我而被制造出来的。”

    柔灵紧咬下唇，是的，她是个赝品，落殇灭神的赝品。

    “可你和我并不一样。”

    “我……不如你。”无论是实力还是相貌，都不如她。

    她似是叹了口气。

    “我说的不是这个。”凝雪瑾摇摇头，“你有些太在意我了。”

    她抬头看她。

    “虽然制造你的人是想让你活成第二个落殇灭神，但你明明就活成了柔灵的样子。你是柔灵·冥渊，不是凝雪瑾，更不是落殇灭神。你不必太在意我，也不必和我处处比较，更不要觉得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把自己当作一个仿制品的身份和我对话……我看了都很难受，更何况是你自己？”

    “我……可我……”柔灵摇了摇头，“我没办法不在意。”

    “你天赋高，实力强，又有着大陆圣女做老师，从小到大你都很受重视……但我不一样。我这一生最受人重视的时刻就是刚刚诞生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我和你之间的差距最小。”柔灵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吗？我被锁在我出生的那间实验室里，看不见阳光、看不见人类，我每天只能而那些实验器材说话，看着那些器材生锈，看着它们变成废品。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明天我也会成为一堆废品。”

    这些年来，尽管她极力说服自己这与落殇灭神无关，可她被制造出的初衷就是变为第二个落殇灭神，这让她怎么不在意！正是因为她无法成为落殇灭神，所以她才会在那种环境中成长，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落殇灭神彻底死在封印之地就好了，如果从一开始落殇灭神没有出生就好了。若是没有落殇灭神，那么她也不必被制造出来，白白遭受那些苦难。

    “可你被制造出来的初衷，是为了打败第十三号试验品。”凝雪瑾说。

    柔灵一瞬间睁大了眼。

    也是，她既然拿到了纽克莱因斯的资料，也应该知道第十三号试验品的事。

    她说的没错，她被制造出的初衷是为了打败第十三号试验品，只是他们把她制造成了落殇灭神的样子。她何其无辜，她又怎能恨她？

    “我知道你恨我。”凝雪瑾看着她眼底隐藏的情感，“恨我是正常的，毕竟也是因为我才给你带去这么多痛苦。而且……你不是在极力劝说自己吗？虽然也有想杀了我的心思，但你也从没有动手啊。就像是紫君末一样，你也想把他抢走，但你也未做些什么，反而来告诉我紫君末是爱我的。这就是你比我要厉害的地方，如果是我的话，断然不会这样好心的。”

    柔灵没想到她竟然会安慰她，她怔怔地看着凝雪瑾。

    “你刚刚说我从小到大都很受重视，但我其实并不很喜欢这些重视。虽然这样说有些假，但我确实偶尔会对那些重视很烦躁。你……要听听我的过去吗？”凝雪瑾问。

    柔灵点点头。

    “好多事情你都应该听过，那我就讲讲你应该没听过的吧。比如……当年我和凯具的生死对战？”

    和凯具的生死对战也是落殇灭神小时候最出名的几场对战之一，尤其是这一场，她连凯具的冥神能量都险些摧毁，这让深渊族大受震撼。

    “当年和凯具的生死对战，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只说了我斩断了凯具的三颗头和十只手臂，挖出其冥神能量并意图摧毁，但由于缺少纯粹的光明能量因此失败。大家都以为我获得了绝对的胜利，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凝雪瑾回忆起那时的对战，看向窗外。

    “当时在深渊战场上，我身边有很多士兵和裁决圣殿里的守护者，他们被上面指派过来保护我，我们本来是一起行动的。但那天看守战场边缘的士兵由于太累，放松了警惕，凯具趁此机会偷偷进入了深渊战场，来到了我身边。”

    “当时我身边也有裁决圣殿的红级守护者，而凯具只有九十五级，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打不过这些人的。但是呢，大陆的人对十三冥神都有着恐惧，即便他们实力在凯具之上，可一想到他是十三冥神中的一员，就纷纷吓破了胆。这个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把我推了出去。他们不敢对凯具出手，所以他们把我推到了凯具面前，要我去保护他们。”

    听到这儿，柔灵皱起了眉。当时的落殇灭神还不到五十级，又怎么可能打过九十五级的凯具？那些大人真是……竟然把一个小孩推出来？

    “当时因为凯具的到来，深渊战场也是一片混乱，而且不知道其它冥神是否也在深渊战场上。所以我决定和凯具一对一生死决斗，让其他人去别的地方该干嘛干嘛。之后我就和凯具挑了个没人的地方，进行决斗。我是砍断了凯具的头和手臂，也挖出了他体内的冥神能量，打算摧毁。但我并不想传闻中说的，是什么‘碾压式战斗’。我受了很重的伤，只不过是内伤，大家从外表看不出来罢了。其实当时我挖出冥神能量后本来是想先拿走的，结果之后黄块头和小媚赶到，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战斗，只能让他们带着凯具走，幸好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不然我必死无疑。”

    “我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因为他们看不见外伤，所以以为我的实力已经可以打败凯具。但其实这怎么可能呢？无论怎么想，一个四十多级的冥灵都不可能打败九十五级的十三冥神。那一战之后，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肋骨全断、内脏也都移了位。但我养伤的那段时间，人族向外传的是——我什么伤都没受，只是要突破五十级了，只是在闭关。”

    “其实我每一场战斗都会受伤，和老师争夺堕落天使项链也好、东南海域作战也好，我不是不死不灭、战无不胜的人，我只是被打造成了这样的人。而正因为这些谣言，导致全大陆的政治家和顶级冥灵都把我当成是敌人。我从五岁开始在人族亮相，一直到九岁封印之地死亡，四年来我不仅要去各个战场保家卫国，还要面对数不清的刺杀，其中很多还是人族对我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