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人没有接话。染镜的眼神在三个人身上巡视着，冷笑了一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你们三个连同第四都是紫离渊的人。你们没有一个是为我做事，都只听从他的命令啊。”

    原先他以为十三冥神都只以他为首，即便有着紫离渊这个深渊之主在上，但紫离渊极少露面，也不与其它冥神来往。即便是司祭阿斯和韵澜因着同学情谊对他多有亲近，但在族内始终是听从他的命令。

    可今天他看到这三人的态度才明白，原来即便他是深渊之主、是第一冥神、是冥渊族后人，他们却都只会服从深渊之主的命令。这是深入骨血的顺从，包括他在内，他们生来就是深渊之主的狗，骨子里刻满了对深渊之主的恐惧和服从。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挫败。他为深渊族辛苦了这么多年，却连一个忠诚于他的部下都没有。

    “镜……”司祭阿斯想和他说些什么，他摆了摆手就离开了房间，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让他静静吧。”韵澜说道。

    司祭阿斯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追上去。

    .

    柔灵慢慢睁开眼，对上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她吓了一跳，喊出了声。

    紫离渊看着这张脸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凝雪瑾小时候的脸可没什么情绪。

    “恭喜你，突破八十级。”紫离渊轻声说道。

    是的。距离柔灵突破五十级还没过多久，她就又突破了八十级。

    柔灵抓着被子，不知所措。她又突破了吗？八十级？为什么？

    “十五岁突破八十级，你可以取代落殇灭神成为第一天才了。达到这项成就的冥灵大陆上一共有五人：路桀·冥渊、伊赫娜、司祭阿斯、颜姬和我。”紫离渊仍是笑着，但柔灵却丝毫笑不出来。

    “你一共昏迷了三天，三天前你还是五十级，三天后你就突破了八十级。此等修炼速度，真是让人望尘莫及。”紫离渊继续说着。

    认识柔灵的人已经都知道了这件事。在他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探测过她的冥力。虽然不敢相信，但柔灵的冥力确确实实已经突破了八十级。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外力，或者说，他们检测不出来她身上的异常——纽克莱因斯连夜对她进行了测评，测评结果显示，当时纽克莱因斯对柔灵的天赋判断错误，柔灵的成长速度和越级战斗才能应该是最强大的人形兵器，她的修炼天赋与唐初离相同，虽然没有超过落殇灭神，但和其相差的只是一个必然成神的预言而已。

    不过紫离渊并不在意她这突然多出的冥力是谁赋予的，她的天赋又能与谁谁谁相比。他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那天她身上突然多出的神力。

    她昏迷的时候他也检查过她的身体，发现那神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的紫海封灵剑能否让我看一下？”

    柔灵看着眼前的人，乖乖地释放出了紫海封灵剑。

    那紫海封灵剑并无异常。紫离渊看了一眼就做出了判断。

    “谢谢你的配合，好好休息吧，下一任的深渊之主。”紫离渊丢下这句话便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柔灵。

    “站住。”紫离渊出门走了一段路，叫住了侧面的黑衣人。

    路西法见是他，停住了脚步。凝雪瑾交代给他可以调动他们进行任务的几个人，一位是颜姬，另一位就是眼前的紫离渊。

    紫君末和墨念殇调动他们的权限仅限于紫族和魔族出现重大变故时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以及两族安全，而那两位并没有直接决定他们行动的权利。但颜姬和紫离渊的权限则更多一些，除了杀人和军事行动外，他们需要满足这两位的任何要求。

    当然，凝雪瑾的行踪和秘密任务除外。

    “你知道凝雪瑾现在在哪吗？”紫离渊问道。

    路西法摇头，这个他是真不知道。

    “她给颜姬的信上写了什么？”他问。

    路西法思索片刻，将那封信的复印件给了他。

    “哟，这个竟然能给我看呢。”紫离渊有些意外，他其实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看看能从路西法这里知道什么，他以为自己会无获而归。

    这封信前面都是一些交代调遣令用法的话，但他这份信上多了一段。

    “调遣令专为老师所用，其只认老师的冥力气息。若您强行获取，调遣令将会自动销毁，不会为您所用。若您需要，可以命令路西法一人为您进行特殊任务，其余人不可调动。死灵军队无我命令不会参与任何种族的王权竞争事件，也不接受关于大陆任何家族的刺杀命令。除此之外，您可以自行安排，若超过权限，路西法自会拒绝您的要求。”

    死灵军队可以为他杀人，但不会杀大陆上的重要人物，同时也不会出军为他进行大规模战争。若是别人，大概会以为自己根本无法让死灵军队做什么，但紫离渊看懂了她的话外之音——

    若他需要且不方便出手，死灵军队可以为他杀掉十三冥神中的任何一人，包括染镜·冥渊。

    在深渊之主存在的前提下，深渊族族长在深渊族并不算王权拥有者。

    她给颜姬的信上并没有这些限制，但颜姬未必能看懂凝雪瑾的话外之音。

    八年前，凝雪瑾被李文澜暗害，而颜姬因此乱了阵脚，被李文澜和师鸿成联合陷害，失去了不少势力。凝雪瑾长了教训，随时让路西法准备好，若他们无法联系上她，而颜姬、人族或是大陆出了什么意外，路西法会第一时间带着死灵军队赶到颜姬身边，保护颜姬。

    只要颜姬一声令下，李文澜也好，还是其它什么人也好，死灵军队都会将威胁铲除。而他能收到这封信，说明凝雪瑾并不完全放心颜姬，想让他在关键时刻提醒颜姬关于调遣令的正确用法。

    紫离渊晃了晃手，那封信便被烧成了灰烬。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紫离渊想要离开。

    然而路西法又递给他一封信。紫离渊有些意外，打开那封信，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

    “不要动柔灵。”

    凝雪瑾早就预料到柔灵身份暴露的事情，也预料到了他会对柔灵出手，所以给他留下了这封信。

    他本来是想杀了她的。但是他感受到了柔灵身上的冥力气息，所以没有行动。有了凝雪瑾这封信，反而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紫离渊挥挥手让路西法退下，独自一人思考起来。

    此时深渊族内警报声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传过来。

    “敌袭——”

    .

    深渊族的灾难越来越严重了。尽管大陆六族都派了军队过去，却依然没能改变任何情况。且去往深渊族的军队全部葬在了那里，六族也不敢再派军队过去支援。而就在几小时前，深渊族领地内突然降落了几位真神，和十三冥神中的三神交手，安姆和露露已经落败。大陆纷纷猜测，这是否是神界的指示，让深渊族灭族的指示。

    “深渊族一旦灭族，神界这些人就会侵占大陆。”紫离渊给加百列传信，让他亲自率兵，帮助深渊族。

    “但现在各族都不愿出手。”颜姬摇了摇头，“李文澜根本就不派兵，至于裁决圣殿那边……大家都在犹豫。”

    各族现在都在保证自己的军队力量，为之后有可能发生的战争做准备，自然谁都不愿为深渊族出军。宸北、宁音、月莲和依依没有第一时间撤退，而是留在这里帮助作战，已经是仁至义尽。

    难道真的要他出手吗？紫离渊在心里权衡着。

    深渊族灭族对他来说并无损失。只要颜姬和凝雪瑾无事，冥灵大陆无论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和颜姬一起守护到凝雪瑾足够保护自己后一起去往神界，只要不威胁到这件事，他都无所谓。

    “你不做些什么吗？”颜姬问道。

    紫离渊摇摇头，“若深渊族真的灭族，这只能说是它的命数。若是不该灭族，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渡过难关。”

    司祭阿斯说了，这件事的解决方式与落殇灭神有关，他很好奇这件事是怎样解决的，所以他在等凝雪瑾出现。若凝雪瑾不出现，只要有司祭阿斯，他便能逆转命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还没等紫离渊开门，司祭阿斯便一脸凝重的打开了门。

    “怎么了？”紫离渊问道。

    看到颜姬也在，司祭阿斯有些犹豫。颜姬明白他的意思，准备离开房间。

    “殿下！”此时历·伊托勒大步走了过来，“族长受了重伤，需要您去支援！”

    “镜受了重伤？”司祭阿斯的心神有些乱，但还是拦住了紫离渊的脚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非常重要！”

    “情况危机，一刻都耽误不得啊！”历不知道司祭阿斯为何要耽误时间。

    若是可以的话，他自然是想让紫离渊马上去救染镜的，但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他必须要第一时间告诉紫离渊。

    “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就说一句话！”司祭阿斯也很着急。

    “这……”

    蝴蝶状的翅膀挡住了门口的阳光，昔拉带着一身血腥走了进来。

    “昔拉？”四人对她的到来有些惊讶。

    “你去救他。”昔拉对着紫离渊说道。

    “染镜？为什么？”紫离渊有些意外，昔拉怎么会知道……

    啊，原来是那孩子的人啊。紫离渊一下就想到了昔拉的真实身份。

    既然凝雪瑾不想让染镜死，那他就帮他一下吧。这样想着，他和昔拉的身影消失。

    “等一下！”司祭阿斯反应有些晚，他马上抓住了历的衣服。“快，带我去找他！”

    “你不能去！外面现在到处都是神级，你会死的！”历当然不敢带他出去。

    “你要说的事情究竟有多重要？”颜姬没见过司祭阿斯如此纠缠不放的样子。

    “……”

    路桀·冥渊复活，该有多重要？

    .

    “老师……”宫千一捂着伤口，想要爬起来去帮助染镜。

    “小心！”紫君末一剑挡在他面前，他抓住宫千一，将他带离。

    染镜的一只眼已经被贯穿，他听到宫千一的声音，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呃……”染镜的左臂被砍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神，看着他的剑再次落下来。

    紫海封灵剑挡在他面前，他微微一愣，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

    他还以为紫离渊不会管他。

    “你是谁？”那名神有些意外，这大陆上竟还有能挡住他剑的人。

    “不重要。”紫离渊抓住染镜，把他向昔拉的方向一抛。

    “你找地方躲一下，阿颜马上就到了。”紫离渊对着紫君末说道。

    紫君末点了点头，迅速飞到路西法身边。

    冥灵学院来参战的学生只有他一个，其它人已经被禁止外出，准备离开深渊族。他其实也可以不来参战的，毕竟他现在还只是紫族储君的身份。但看到深渊族现在的样子，他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里是他的族民，他应该保护他们。

    但深渊族的情况实在太过糟糕。神级的怪物智力不及人类，尚且有应对之法。可神级的人就没那么容易应对了。

    安姆和露露都在对战中受了伤，现在战场上的主要战力竟是死灵军队。说来也怪，明明死灵军队除了路西法外是打不过神级强者的，但他们竟然像不怕痛不怕死一样冲在最前面，即便是受了伤也很快就能恢复，为深渊族人战斗着。

    路西法见是他，将他丢到了昔拉那边。

    “跟着我，他们还要战斗呢。”昔拉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她却丝毫没有疼痛之意，就像是那些伤口并不存在一样。

    紫君末和染镜的一只眼对视。

    “原来你是死灵军队中的人。”染镜不会傻到现在都还猜不出昔拉的身份，“你的代号是什么？”

    “杀戮。”昔拉的伤口随着她的呼吸慢慢愈合起来。此时颜姬和历带着司祭阿斯来到了战场，昔拉喊住了他们。

    “镜！”司祭阿斯连忙跑过来，看到染镜这副样子，他满眼心疼。

    “你怎么来这儿了！快回去！”染镜费力地拉着他，想让他走。

    “我已经躲了这些天，不能再躲了。若是你们都死了，我一个人在族里还有什么意义！”司祭阿斯摇着头，“我有件……”

    “族长！”韵澜手握三叉戟，她身后跟着半个腰都被斩断的露露·阿拉和不断尖叫的安姆。“东边失守了。”

    韵澜的身上也满是伤痕，她跪在地上，向他汇报战况。

    “我们深渊族……真是要灭族了吧……”染镜听完，长叹了一口气。

    “灭族什么灭族。我们不是还在这儿呢吗？”颜姬联络完宸北等人后走回来，刚好听到他这句话。“要灭族也是在我手上灭。”

    染镜看了她一眼。他没有想过在这种危机时刻，是曾经作为敌人的颜姬来守护他们。

    颜姬身后黑色羽翼展开，掩护他们撤退。昔拉一直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你跟在我身边做什么？”她对这位的印象可一直不是很好。

    “……”她是来保护她的，但昔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凝雪瑾说过，她不能向颜姬暴露自己的身份。

    司祭阿斯还是执意要找紫离渊。

    “小心！”颜姬出手拦住一只怪物，但在那怪物之后，一个神站在那里。

    “违规者。”那神说了三个字，颜姬瞬间紧张起来。

    昔拉率先出手和神对战起来。

    颜姬在那位神说出那三个字后，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再出手。

    “快走吧。”她还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让神界这些人带走她。

    然而，那位神一掌便击退了昔拉，直直向她抓来。紫君末脚步移动，挡在了她身前。

    神级的力量极难承受，紫君末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颜姬身上。

    “你……”颜姬没想到紫君末会出现，连忙扶住了他。“你做什么？！”

    这可是神！神的一掌他怎么可能承受的了的！

    而且这位神是九级神，比她的裁决之神还高了一个等级，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敢出手的原因，因为即便她出手也打不过。

    她是阿瑾的老师，他当然得保护她。紫君末想说这句话，但已经发不出声。

    “违规者，死——”那位神的神力毫无保留的打向颜姬，颜姬躲闪不及，只能咬牙应战。

    “你才去死！”一道清脆的声音夹杂着怒意传来，闪烁着金色光芒的人族圣女权杖挡在颜姬面前，化解了那位神的攻击。

    “光明神？”那位神被击退，念出了这个名字，抬头看向那满眼杀意的少女。

    “阿瑾！”紫君末惊喜地喊了出来。

    深渊族上空金光大放，一道琴音响起，所有作战的士兵精神一震，抬头看向那身上闪烁着金光的紫衣少女。

    ——落殇灭神·十三圣曲第八乐章：战斗——

    琴声传遍深渊族，每一个正在战斗的深渊族士兵都从这曲中感受到了开山破河的战意和必胜的决心，他们的眼神由涣散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带着滔天的战意与敌人对战。

    增幅效果……紫离渊发现自己的冥力运转速度增快了一倍，战斗力也提升了百分之三十左右。放眼望去，每一个战斗的士兵都受到了这种增幅，有的甚至提升了三倍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