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柔美，弦音萧萧。
台上的人还在唱着一曲哀婉动人的南音，“阮那为着红颜命带孤星，来到雁门关，那见禽鸟哀怨声悲，阮身到只……”
南音起于唐时的泉州，这一曲名为《出汉关》，讲的是王昭君出塞，嫁给那匈奴单于，思念急切，悲恨交加。
沈照溪修长的手里捏着一只白瓷茶杯，嗓音如珠盘落玉，缓缓讲解着茶楼中的这场演出。
她的目光落在戏台上，掺杂着几分难言的惆怅，不过一会儿，就望向了坐在对面的人。
六年里，沈照溪曾无数次设想过她们重逢的情形，唯独没想过两个人会在这茶楼里对坐一席，听曲品茶。
林明月还喊了她一句沈总……
她今天跟着顾恒过来，其实并不打算在这次合作中露面，只是想看看那位大名鼎鼎的林总，顺便到这茶楼听听曲。
沈照溪没想到会在这碰到林明月。
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回厦门了。
再次见到林明月，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百般滋味，千回万转，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
“好久不见。”
她捏着杯子，小弧度的旋转着，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林明月。
女孩的面庞褪去稚气，出落的越发漂亮，眉眼温和安静，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美好。莞尔一笑，白玉如兰，温婉清扬。
柔软的身体曲线也更成熟饱满了些。
就是不知道，被摁着亲的时候，那弯好看的眼尾还是不是那么容易泛红……
沈照溪眸光微深，喝了口茶，压下心里的悸动。
“确实好久不见了。”林明月同她闲聊，客客气气的，“沈总最近过的怎么样，这几年在国外生活的可好？”
“我……挺好的。”
沈照溪慢慢转着手里的茶杯，长睫低垂，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飘落，“我还以为，你不会回厦门了……”
林明月的眸光淡了些，扬起一个笑，玩笑说：“我也以为我不会回来这里了。不过，还是回来了。”
所以，是为什么回来了呢？会不会是因为……
沈照溪克制住自己不去多想，能够再见到对方，她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不敢轻易去打扰，更不敢过分奢求。
“这次回厦门其实是想圆了之前的遗憾，想着在这边的学校读个研，顺便回来看看以前上学的地方。”
“好，相信你这次一定可以的。”
“是吗，那谢谢沈总了。”
闲聊间，杯子里的茶快饮尽了。
林明月拿起茶壶，准备给桌上的茶盏添茶。这时候，恰巧对面的人也想倒茶，指尖相触，两人皆是一愣。
林明月指节不自在的蜷缩起来，“你来吧。”
“好，我来。”手上的温热一触即逝，沈照溪晃了下心神，抿着唇笑，拿起茶壶，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茶。
她把茶杯递给林明月，眼眸深沉，酝酿几秒才开口，“你这次回厦门，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尽管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好啊。”女孩弯唇一笑，答应了。
一曲已过，戏台上换成了两位讲相声的先生。
林祁发了消息过来，说要是她想回去了的话，就让助理现在过来送她。
看样子，这合作一时半会是谈不下来了。
林明月起身，抚平衣服上的皱褶。
她现在不准备就回去，既然来了，不如多留一会，逛逛这座古韵十足的茶楼。
沈照溪立马跟了上去，“我带你逛吧，这地方我之前来过几次，还算熟悉。”
林明月走下楼梯，回头看对方一眼，“那就麻烦沈总了。”
又是沈总……
沈照溪抿了下唇，黑眸里多了分失落。
头顶雕花的灯透着光亮。
她走在后面，轻轻拉了下林明月的衣袖，红唇翕动，犹豫的出声，“你可以不用叫我沈总。”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林明月。
女孩没听清楚这句话，疑惑的看着她。
沈照溪摇了摇头，“没什么。”
一楼的茶桌坐满了观众，面前放一盏茶，嘴里嗑着瓜子，津津有味的听着相声，时不时被逗的哈哈大笑。
沈照溪带林明月进了里面展览的回廊。
墙壁上陈列着关于茶楼和地方民俗表演的历史介绍，两边的房间摆着很多展览品，有的里面还有单独的演出。
“楼上的包间谈生意的人多，一楼大多是游客，这茶楼也算半个打卡点。”
“这个回廊，就是专门设给游客参观的，前面有一个卖周边的房间，里面设了一些体验项目，还挺有意思的。”
沈照溪踩着双高跟鞋，身姿显得更为高挑轻盈。
她黑眸明亮，唇边带笑，倾着点身子和身旁的女孩说话，乌发垂落在莹白细腻的肩头，跟着动作微微晃动。
里面冷气开的很足。
林明月看她穿了件露肩的小黑裙，怕她冷，把身上的薄外套脱了递过去。
沈照溪微愣，接过衣服披上，回了声谢谢。
一路上很安静，走到回廊出口买纪念品的房间，游客的身影才多了起来。
靠墙边的木桌上摆了两三个惟妙惟肖的木偶，可以供游客免费体验。
沈照溪拿起其中的一个穿着红色衣裳，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娃，尝试着做点什么。
她一只手握住主杆，另一只手拉着两边的签子，操控着手里的木偶动起来，在林明月面前张牙舞爪了一番。
眼前的这个小女娃手舞足蹈，表情生动，像是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林明月惊喜，“你还会这个，木偶戏？”
沈照溪把木偶放下，望着她，“只是会耍两招，逗人开心罢了。”
走过这里，又去了前边卖纪念品的柜台。
“两位女士，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
沈照溪点点头，看着林明月停下，拿起一支漂亮的中式蓝色钢笔上下打量，然后付了账，让店员用精品礼品袋装好。
拿到东西，林明月抬起头，唤了声她的名字，“沈照溪。”
这声音很温柔，以前她们相处的时候，林明月也会这么唤她。
想到这，沈照溪微微失神。
她靠近了点，问：“怎么了？”
“这个送你。”
林明月转身把礼品袋给了她，垂着眼睑，似在思考一个好理由，“就当是……你带我逛茶楼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