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吃橘子，求的是个吉吉利利的寓意。

    林明月在旁边的座位坐下，刚刚去放东西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个甜甜的橘子。

    她把手伸进口袋，把里面装的橘子全都拿了出来，放到沈照溪的面前。

    沈照溪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几个金灿灿的橘子。

    “要不要吃橘子，很甜的？”林奶奶很热情，桌上的盘子里摆了不少零食水果，种类丰富，也许是不差这几个橘子的。

    林明月只是觉得这橘子很好吃，就多拿了几个给沈照溪。

    她是个很简单的人，喜欢什么东西，同样，就会把那样东西分享给喜欢的人。

    沈照溪剥了一个橘子，塞了几瓣到嘴里，果肉饱满多汁，滋味清甜。

    火炉边暖烘烘的，坐的稍微久些就开始犯困，昏昏欲睡。这些天来，待在家里一直紧绷的神经，也被这股软绵绵的困意侵染，松弛下来。

    终究是融入了，这座村子的平和宁静。

    沈照溪感觉像陷在一团棉花里，

    意识在向下坍塌。

    舌尖尝到橘子的甜味，沈照溪想起些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她搬去学校附近的公寓，看见林明月乖乖的捧着玻璃杯，坐在屋里的沙发上喝橙汁。

    她没忍住，摁着对方亲了亲，尝到了唇齿间同样清甜的橙子味。

    沈照溪弯着眼眸，把手里剩下的橘子塞到林明月的嘴里。

    林明月猝不及防的把橘子咽下，嘴边沾了点汁水，沈照溪扯过一张纸巾，神色自然的帮林明月擦掉。

    林明月有些慌乱，抬眼看了眼门边，还好没有任何人在。

    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她带着沈照溪上楼，从衣柜里取下几件厚厚的棉服，抱着放到床上，让沈照溪挑一件换上。

    沈照溪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件和她身上颜色一样的。

    自从那天在图书馆见面后，沈照溪就对和她穿同款、同色系的衣服尤其热衷。

    沈照溪说，她们这样穿，走在一起很像情侣。

    但冯晓晓只会觉得，她们是在穿闺蜜装。

    至于更多的人怎么觉得，林明月懒得去想。

    “明月啊，吃饭了。”

    林奶奶一声喊，换好衣服的两人急急忙忙的下楼，来到饭桌前坐好。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全是这边地道的家常菜，林奶奶在家里掌勺几十年，确实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沈照溪边吃边夸，林奶奶听的高兴，不停的往沈照溪碗里夹菜。

    吃完晚饭，三人围在火炉边取暖，林奶奶打开房间里的电视，调到常看的频道，上面正播着某部偶像剧。

    打开电视不一定是为了看，更多的是种氛围。

    沈照溪活了二十年也没感受过的家庭温馨氛围，竟然在这一幕再平淡不过的场景里感受到了。

    头发花白的林奶奶，靠着椅背，满目慈祥的听着林明月说话，眼角边是深深的皱纹，笑起来眼里装着满满的爱与暖意。

    那么多，比这屋子里的这炉炭火还要温暖。

    老人这双炯炯有神、温暖明亮的眼睛，和她的孙女几乎一模一样。

    沈照溪没法不被这样的一双眼睛触动。

    林明月见沈照溪无聊，翻了副扑克牌出来，她们三个人，正好能组一桌斗地主。

    林奶奶闲着的时候，就喜欢和邻居打打牌，林明月小时候拿着个板凳坐在旁边，看了不少，学了点皮毛。

    “斗地主，会玩吗？”

    “会的，玩过几次。”这种简单的牌类游戏，沈照溪还是会的。

    林奶奶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明月啊，这个奶奶可是非常擅长的，等下输多了可别耍赖哦。”

    林奶奶久经牌场几十年，技术已是炉火纯青。林明月可没信心赢过牌场老手，但赢赢沈照溪这种不怎么玩牌的应该没问题。

    可沈照溪会算牌，脑子机灵，算的一手好牌。

    自己当地主的时候，就偷偷给林明月放牌；到林明月当地主的时候，就悄悄让牌；

    如果林奶奶拿了地主，就看情况压牌。

    两个小时下来，技术最不行的林明月，反倒成了赢的次数最多的人。

    这牌玩的不痛快啊。林奶奶看了眼时间，摆摆手，说不玩了，上下眼皮打架，说要回房间睡觉。

    林明月干脆带着沈照溪上楼，给人安排休息的房间。

    二楼的房间不多，一间给爸妈，一间给林祁，一间堆满了杂物，最后一间给了她。

    爸妈和林祁的房间，分给沈照溪住显然不合适，堆满杂物的空房间临时清出来又太费劲。

    林明月思考了半会儿，说：“沈照溪，你和我住一间，可以吗？”

    “可以。”沈照溪答应，内心雀跃，唇角翘的老高。

    下一秒，走进房间发现有两张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

    怎么是两张床……

    林奶奶知道有客人来，早就把床单被褥铺好。

    林明月偏头看向沈照溪，轻轻问：“怎么了？”

    “没事。”沈照溪语气含着几丝低落，把手里的行李放到房间的空处，拿出洗漱用品，“我想先去洗个澡，浴室在哪？”

    “跟我来。”

    林明月带沈照溪到二楼的独立卫浴，交代清楚后回了房间，闲来无事，从桌子里拿出画本涂涂画画。

    她这几天在画那三只野猫。

    橘黄的，黑白的，母猫的毛色是偏黑的褐色，在阳光下泛着异常浑浊的光泽，不算好看，

    但那双翡翠般的墨绿猫瞳，却极具生命力，任由风雨磋磨，顽强又坚韧，给林明月的记忆最为深刻。

    沈照溪洗完澡回到房间，看到她在画画，坐到旁边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

    “猫猫真可爱。”沈照溪的指尖点在一只大黑猫身上，眸光微凝，“不过这只看起来好凶啊。”

    林明月解释：“这只是小猫们的母亲，它的防备意识很强，每次只要我一靠近，就会发出很凶又很低沉的猫呜声。”

    “不过它向我讨吃的的时候，会很热情的喵喵叫。”

    “后来我看了个科普视频才知道，猫咪真正的叫声根本没这么柔软，这样叫只是在讨好人类。”

    沈照溪轻笑一声，“因为讨好你，你就会给它吃的啊。”

    沈照溪说的没错，林明月确实有种被讨好的感觉，为此还自掏腰包买了袋小鱼干，每天背着林奶奶，偷偷给那几只猫咪喂一点。

    沈照溪走到房里的书桌前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摆放的物品，“我能看看这些东西吗？。”

    林明月嗯了声，表示同意，轻轻把画本一合，放到了书架上。

    笔筒、颜料、画笔、小说漫画、手工制品、高中时的笔记，以及一些商店买的小玩意……没什么稀奇的，都是些很平常的东西。

    用了好多年的闹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运转着。让人有了一种，只要闹铃一响，时间就能回到从前的错觉。

    可从前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忘不掉的大概是曾经的自己。

    沈照溪拿过一件东西打量，林明月总会露出回忆的沉思表情，清清淡淡的谈上一两句。

    直到沈照溪拉开抽屉，无意间抽出一幅保存完好的画，林明月的笑容在一瞬间僵在了唇角。

    当年没能送出去的画，恍若一把尖刀，刺破灰白的回忆，直直闯入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