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会,想弄清谁搞鬼可不容易。
贤妃有嫌疑,皇后有嫌疑,太后有嫌疑,还有宫里那么多眼红她们恩宠的嫔妃们,哪一个又是没嫌疑的?
查清线索和证据,才能锁定背后的人。
绯晚和芷书议定了以静制动、暗中探查的章程,便若无其事回返,和宫人们会和。
吴想容不明就里,远远瞧着,只以为两人信不过赵太医,又找了人验证脉息。
连忙问:“脉象可好,这胎稳妥吗?若是有问题,可得早点治!”
她是丝毫不怀疑此事有假。只因按常理来说,在长乐宫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赵太医诊断出来的喜脉,怎会是假的呢。
她只怀疑赵太医是贤妃惯用的,说不定会隐瞒实情,比如明明胎像不稳却说稳。方才芷书吐得厉害,她挺担心的。
却听芷书笑道:“刚才又找人诊了一回,确实脉象稳固,这胎怀得很好。”
吴想容顿时双手合十,高兴得什么似的,说要去观音堂烧香祈福。
绯晚道:“那劳烦姐姐替我带柱香,我也想帮樱妹妹和腹中的孩儿祈福,只是近日心思静不下来,没法去佛前祝祷,只好拜托姐姐了。”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
吴想容一口答应下来,高高兴兴和两人道别,说回去沐浴更衣之后就往观音堂去。
芷书与绯晚闲聊片刻也便分开,往各自宫里去了。
之所以暂时瞒着吴想容,只因吴姐姐喜怒于色,有时候难以藏住事。而芷书被人算计,多半是身边亲近之人所为,说不定此人就藏在伺候的宫人中。当着大家的面,笑说脉象稳固,一点不信的意思都不露,那么算计她的人见了,或许会放松警惕,以为奸计得逞。
这样才方便暗暗探查。
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和吴想容商量不迟。
回到春熙宫时,绯晚发现,虞素锦还等在这里。
而且见面就问樱选侍怎么样了,怀的男孩女孩。
“听说樱姐姐和您亲厚,嫔妾本想到场祝贺,但一想到自己身份尴尬,就不大敢去了……”
虞素锦一脸羞赧地陈情,但绯晚懒得与她周旋此事,便随口笑笑。
“刚刚有孕,怎会知道是男是女呢,她眼下也累了,回去休息了,你不必去祝贺打扰她,等日后见了面再说吧。”
说着便露出困倦之意,轻轻打了个呵欠。
是逐客的意思。
“容华姐姐……”虞素锦知道自己该告辞才是,可已等了半天,不甘心这么走了,鼓起勇气还是问了句,“嫔妾该如何是好呢,姐姐,家父他对嫔妾入宫十分不赞成,宫里去接嫔妾的车子差点被父亲拦下,他竟然还写折子让嫔妾出家,这可怎么办……”
绯晚把御赐的荔枝推到她跟前,“尝尝。”
“姐姐,嫔妾没有胃口……”
“真没有胃口?”
绯晚静静看着她:“这岭南秋荔枝,过了这季,今年就再也没有了,要想吃,需等明年春夏,只是到时候你若青灯古佛去了,那可再也吃不上。”
虞素锦含泪楚楚:“只求姐姐教嫔妾应对之法。”
“你先吃几个荔枝再说。”
“是。”
虞素锦一副很是勉强的模样,伸出玉指纤纤,剥开一颗洁白果肉,放在口中咬下。
一瞬间眼中便有异彩,只是很快又压制下去。
细细吃完了一颗,抬眸看绯晚只是微笑,便又吃了两颗才罢。
绯晚岂看不出她很喜欢这东西。
故意问:“好吃吗?”
虞素锦抿了抿唇:“多谢昭姐姐,御赐之物,果然很美味。”
绯晚道:“宫里统共三小筐,御前留了一筐,一筐给了我,还有一筐在谁那里,你猜猜。”
“在太后娘娘那边?”
“不,半筐放在了长乐宫,今儿那边人多,大家分着吃。还有半筐,给了有孕的樱选侍。”
虞素锦惊讶。
贤妃和许多嫔妃加在一起,只分了半筐?
不如一个怀孕的樱选侍。
而她们所有人,都比不过眼前这位昭容华!
“你现在,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办吗?”绯晚问。
虞素锦垂了垂眼睛,声若蚊蝇:“姐姐是要嫔妾专心伺候陛下,不要再诚惶诚恐了么?有了陛下的恩宠,便不用再担心家父责骂?”
行,装得挺好。
明明是她自己心高想入宫,却又从始至终一副“被迫”的样子。
刚才用荔枝试她,她也是很喜欢吃却又克制住,装出是奉命才吃的模样。
绯晚很满意。
这宫里头,向来是越会装,越有机会。
绯晚选了她,当然希望她好用。
便放软了语气,和她把戏做下去:“你能明白就好。虞大人顾忌的是家门清誉,文臣毕竟和勋贵不同,女儿都在宫里承宠,他怕被同僚戳脊梁骨,说他当官靠的是裙带而不是真才实学。
但这都是他自己的面子问题,你还是要考虑自己终身。既然为了名节入宫,真正成了陛下的女人,那就该放下一切胡思乱想,做自己该做的事。你父亲的面子大,还是陛下的尊严大?为了令尊的颜面,你要折损陛下颜面,以宫嫔身份出家吗?”
虞素锦连忙摇头:“嫔妾不敢!”
“那你再扪心自问,陛下在你眼中,难道不够英俊、不够格做你的男人吗?”
“当然不是……”虞素锦红了脸。
绯晚便笑:“那你还哭什么,犹豫什么?等哪天有机会,我可要跟陛下提起你了,到时候你别拂了我的面子啊。”
“可是,容华姐姐……”
“可是什么。来人,给虞选侍带一碟子荔枝回去!虞妹妹回去吃着荔枝,好好想一想吧。”
香宜立刻上前盛好了荔枝,交给虞素锦身边的小宫女:“虞小主,请。”
虞素锦便带着荔枝,勉为其难、其实心里很高兴地被打发走了。
香宜送她出去,回来不解地问:“小主,她好似很想当嫔妃,为什么不直接去争宠,还要来跟小主讨主意?”
这么别扭,香宜可真想不通。
绯晚道:“她哪里是跟我讨主意,是想让我帮她解决虞大人的拖后腿,最重要是想让我提携她获宠。”
“恕奴婢直言,她哪来这么大脸!”
小蕙也为小主鸣不平:“虞家这些人,怎么一个个不是祸害小主,就是想沾小主的光呢?”
绯晚笑了。
想沾她的光,就得为她所用。
天下间哪有不付出光收获的美事呢?
听说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里,来了个活泼美貌的侍疾小妹。
贤妃把这个消息透漏过来,就是想让她跟那妹子对上,贤妃自个儿坐收渔翁之利。
她好歹也是贵为容华的小主了,又是春熙宫主位,跟个没名分的小姑娘打擂台,赢了胜之不武,还要背上欺负新人的恶名,输了便成了别人垫脚石,让人踩着她上位。
会装相又心急的虞素锦主动送上门,干嘛不用呢?
绯晚不想在虞素锦身上多费心思,议论两句就放下了。
召了冬宝等心腹过来,细细告诉他们芷书怀孕有异,让他们仔细探查,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此事凶险,一定要隐秘探查,别打草惊蛇。”
“是,小主,奴才们晓得!”
月落日升,芷书的事还没查出眉目,这日下午,前往绯晚养父母故乡找证据的虎贲军卫回来了。
“恭喜昭小主,带回京的几个人证已经在御前回过话了。这下多方人证全都到位,您一定就是虞侍郎家丢失的女儿,贵为千金小姐了!”
来传话的是曹滨的义子崔良。
一直跟小林子不对付的那个太监。
他此时满脸都是谄媚的笑,比当初小林子巴结绯晚还恭敬:“小主,您这就随奴才去辰乾殿吧?陛下也传了虞大人入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