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天空中的雨势逐渐减弱,原本倾盆而下的大雨此刻变得温柔了许多,只是淅淅沥沥、不紧不慢地下着。
那雨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从云端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轻轻地掉落于地上,最终汇聚在一起,顺着冲出的水沟缓缓流淌。
朱常之在这个时候,领着手下人马到了桑土关隘,此时正和齐显云在营帐里,围着地形图商议着接下来关于防守关隘的布置。
齐显云将朱常之还没来时,所做的各种布置以及人员调配统统说了一个遍。末了,齐显云问道:“常之啊!你觉得这些布置如何?”
这所谓的布置,无非也就常规的布置。依照地形,对关隘严防死守,以及派出人马探查齐藓国军士有无向关隘进发而来,以做预警作用。
对于这方面的布置,军伍世家出身的齐显云倒是做得很好,并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朱常之自然恭敬地回应道:“将军的布置自是极好!”
齐显云:“你我之间,这些客套话,就不必再说了。我是真心想听听你的看法和建议,先前要没有你递上来的信件,在石和桥我早就败落而逃了!”
朱常之无奈地说道:“将军,您的布置确实已经很好,属下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您若非要属下说出个一二三来,属实是为难属下了!”
听到朱常之这样说,齐显云虽不露声色,内心里却还是暗暗高兴的,这说明了自己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本来面对下属,齐显云不该是这样心理,但朱常之递交上来的信件,成功预测到了齐藓国的进攻,同样说明了朱常之的本领同样不小,这才让齐显愈发重视朱常之的看法以及建议。
再怎么说,朱常之现在是他的部下,只要能成功抵挡住敌人的进攻,等上头最后算功劳的时候,怎么的都会捎带上他。
齐显云:“行吧!既然如此,我们说些别的!你认为,接下来敌军会怎样进行攻打?”
朱常之:“自是攻城略地!”
齐显云略有不满道:“你小子别说这些没用的,说正事!”
朱常之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将军,属下这才刚到这来,连敌军进攻时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识到,属下又哪里知道敌军会怎么攻打我们呢!”
话虽有理,但齐显云可不信。于是,齐显云说道:“你不在石和桥,还不是一样预测到齐藓国的敌军,要对我们进攻嘛!现在还不是一样,说说你的看法。”
思索了下,朱常之才是缓缓开口说道:“将军既然这样问,那属下可就如实说了。敌军昨夜之所以没有一直紧追着我方不放,属下认为他们是在等大军全部过河。”
“现在已是过了午时,几个时辰过去,齐藓国的大军该过河的,想必也已经全都过河进到我盛国境内来,依属下推测,他们的进攻马上就到。”
缓了缓,也看了看齐显云,接着朱常之才是继续说道:“而且,依属下看,我等后方各地,马上也会出现一些动乱!”
齐显云皱着眉问道:“哦!此话怎讲?可有所依据?”
朱常之摇摇头,要真有依据,他早就说出来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如果非要说依据,那朱常之只能是根据那些潜进来敌军不正常的举动,大胆推测出来的。
要知道,如此这般的推测只是出自朱常之这位小小的校尉之手啊!朱常之位卑职低,身份与地位远远不及上头那些威风凛凛、声名显赫的将军们。
那么问题来了,像这样一个小小校尉所提出的推测,上面那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将军们又怎么可能轻易地予以采纳呢?他们或许会对朱常之的推测嗤之以鼻,认为其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而且,如果朱常之所做的推测最终被证明并不准确,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到时候,这责任究竟应该由谁来承担呢?难道真要让朱常之这个小小的校尉独自背负起所有的罪责吗?怕是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齐显云:“那你总不能这样凭空瞎想出来的吧?总该有所依据,才能得出此结论的吧!”
朱常之:“这都是属下从那些潜进来的齐藓国敌人身上,所推测出的结论,只是属下所抓获到的敌人,全都是一些不怎么入流的敌军,并没有说出太多有用的情报!”
听完,齐显云摸着下巴沉吟不语,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齐显云才是开口说道:“那依你之见,潜到我后方去的敌人,会做出怎样的捣乱?”
“不知道,他们具体派了多少人马进来,又都散落在哪,这些我们暂时都无从得知,他们会怎么做,属下也无从推断!”朱常之边说边摇头。
缺少特有的消息,自然是推断不出敌军可能的行动。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盛国现在的情报系统,跟不上趟,捕捉不到敌军有用的情报,这才导致现在的这种局面。
当然了,以朱常之现在的职位,就算盛国的情报人员捕捉到了有用情报,也轮不到告知于朱常之。
“唉!也不知道我们的谍探是干嘛的,敌军的意图探不到就算了,连那些潜进来的敌人踪迹也探不到,弄得我们现在处处被动不已!”齐显云不无埋怨地说着。
盛国的谍探系统,是掌握在外戚纳兰家的手里。只是,现在盛国的谍探系统,很是让人无奈,已经难以发挥出它相应的作用,很多时候都是事到临头了,情报信息才是姗姗来迟。
此时的据北城里,朱常之先前传给齐显云的信件,后经过齐显云逐级传递,此时这信件才来到齐满园这位北地最高主将的案桌上。
看着信件内容,齐满园深深地皱起眉头,同时他深感这封信件,来得太晚了些,要是早到自己手上,此时说不定呼延密沅得含恨于断流河,而他齐满园,也不必落到现在的地步。
战事失利,朝廷早晚会问罪于齐满园,现在的他只有重新夺回断流河岸的营地,对他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否则等待他的,势必将是一场严厉的问责。
到那个时候,他这位北地最高主将的位置,都很有可能坐不稳,被人借机拉下马来的几率很大。
为了挽回出现这个最坏的结果,进到据北城后,齐满园一直搅动脑筋,想要逼着自己想出破敌之策,或是将敌军牢牢阻挡住,不要再往盛国境内深入而去了。
只是,到现在为止,齐满园都没有想出有用的对策来。看到朱常之的这封信件,让他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来人!”齐满园大声喊,时刻守在门外的亲兵立马扭身跑来。
齐满园又说道:“去,传令给显云那孩子,让他领着…”说到这,他卡顿住了,想不起朱常之的名字来。
待他又重新抓起信件查看一下后,才是继续说道:“让显云领着他部下的朱常之一块来见我!让他尽快赶来。”
朱常之的名字,赫然被齐显云一块写在信纸上,当时齐显云也不敢确定朱常之所预测的情况,是否会成真,这才将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做说明,才逐级往上传递而来。
毫无疑问,如果当时齐显云能够预见到事态会像朱常之所言那般发展,那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亲自赶来面见齐满园。
只可惜,事与愿违,由于齐显云对整个局势缺乏准确的判断,也少了果敢,导致他未能及时采取行动。
结果就是,导致朱常之的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兜兜转转,历经波折,直到此时此刻方才送到齐满园的手中。
而这个时候,呼延密沅已经集结好了大军,正浩浩荡荡地朝着据北城进发,只有将据北城攻陷,齐藓国的大军才能真正做到进出盛国,在盛国境内长驱直入。
据北城如今已然成为了抵御齐藓国大军进攻的关键城池,其战略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
相比之下,诸如桑土关隘等其他地方,则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罢了。
只要呼延密沅能够率领齐藓国大军成功地攻破据北城,那么无论是哪个关隘,还是其他类似的地方,都将不再构成任何威胁,完全无需顾虑。
因为一旦据北城失守,盛国的整个防线就会如同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般,敌军便可长驱直入。而那些关隘,也将会变得孤立无援,难以抵挡敌人汹涌的攻势。所以说,据北城的得失对于这场战争的胜负走向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呼延密沅亲自率领大军,朝据北城而来,对其他地方,只派了少许的部队前往。
探到齐藓国大军动向的斥候,立刻返回据北城,急匆匆地禀报给齐满园这个最高主将。
“大将军,呼延密沅亲率敌军,已往我据北城而来,敌军先锋部队,再有二十里,就能兵临我据北城外!”
得知呼延密沅亲自领着敌军前来,齐满园没觉着意外,这完全都在他的意料之内,要是敌军不来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