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夜漫长的梦魇里,苏清尘元神大伤。
他虚弱地合着眼,头靠在漠烛的脖颈处,瘫软地任由漠烛抱着进了浴池。
浴池里温度骤升,白色烟雾缭绕,苏清尘冰凉的身体被轻轻放入池中,温热的水没过胸口,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你身上也湿了。”
苏清尘仍然闭着眼睛,靠在池边缓缓说道。
“奴无碍。”
漠烛跪在池外说。
“进来。”
“……”
“你又不听话。”
“……是。”
漠烛脱下湿透的外袍,进了浴池,跪在距离苏清尘二尺处。
“大人可有感觉好一点?”
“嗯。”
苏清尘嘴里应着,但整个人看着非常的困顿。
漠烛举起右手,想要渡一些灵力给苏清尘。
“手放下。”
苏清尘的话语很轻,但语气不容违逆。
“大人……”
漠烛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还想说点什么。
“这是惩罚。”
漠烛闻言将手指蜷了起来,默默收回水中。
“是。”
他们已经在一起修炼几百年了,苏清尘知道这是最好的契机。
漠烛是凶兽,对凶兽来说,暴力滋生暴力,野蛮滋生野蛮。
神戒鞭那些惩戒术对漠烛没有作用,十鞭二十鞭的皮肉之苦,只不过是在漠烛犯戒后给仙门的一个交代。
这只凶兽的兽性已经退化了非常多,苏清尘如今很明了,他因漠烛而遭受的苦难就是驯服漠烛最大的筹码。
“我在昨日的梦里……”苏清尘刚刚开口。
“主人!不要想……”漠烛慌乱地阻止。
苏清尘并未理会,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回忆中。
“我在昨日的梦里,看到你执意放下这几百年的修为,要回到妖兽林里去。”
“奴不会……”虽然只是苏清尘的梦,漠烛也急切地要表达自己的忠诚。
“你推倒了那棵棕糖树,摧毁了苏神殿,整个仙界生灵涂炭。”
“主人……”漠烛如坐针毡。
“我不停地叫你的名字,但你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你不要我这个主人了。”
苏清尘这句话像一个事实陈述,又像一个希望得到答案的疑问。
世上从来没有仙侍要不要主人这个问题,仙侍从来都是附属品。
漠烛不敢作声。
“你的獠牙,撕咬着我的脖颈,你的龙爪贯穿我的身体,把我按在地上,我无法动弹……”
“主人!”
漠烛顿感罪孽深重,他在哪里都不能对主人做出如此穷凶极恶之事,就算在主人的梦里,也不可以。
此时的漠烛像一只害怕被丢弃的宠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不敢抬头,等着主人的审判。
“过来。”
漠烛闻言便跪着向苏清尘靠近。
“以后听不听我的话。”苏清尘睁开眼睛,看向漠烛。
“奴会听。”
苏清尘缓缓举起右手,清澈的池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流淌而下。
苏清尘把食指放在漠烛嘴边,上面带着被幼兽时期的漠烛咬伤的疤痕。
“张嘴。”苏清尘慵懒地命令道。
漠烛微微俯身,松开了紧闭的嘴唇。
苏清尘将食指伸进了漠烛温润的嘴里,指腹在漠烛的尖牙上轻抚。
漠烛很怕再伤到苏清尘的手,试图将嘴张开。
“含着。”
苏清尘太了解漠烛了,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继续命令道。
于是漠烛轻柔地将苏清尘地手指包裹在自己的嘴里,不敢乱动。
苏清尘高兴了,摸了摸漠烛的尖牙,又在他有些粗糙的舌头上蹭了蹭。
“十日后,仙门出征南海平妖乱,你不可同去。”
听到这句话,漠烛的呼吸一滞,嘴随之紧闭,随后,苏清尘放在漠烛尖牙的手指渗出的血腥味在漠烛嘴里散漫开来。
漠烛大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听苏清尘冷冷地说:“含着。”
“十日后,仙门出征南海平妖乱,你不可同去。”
“奴遵命。”
漠烛口齿有些含糊地回答。
“骗我当如何?”
“奴不敢。”
“张嘴。”
苏清尘将自己的手指从漠烛的嘴里抽了出来。
一滴血滴在了浴池内,又慢慢消散了。
“奴有罪。”
苏清尘嘴边出现了一抹不可察觉的笑。
“我要回寝殿。”
“是。”
漠烛起身帮苏清尘穿好浴袍,然后将他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
“主人,您受伤了。”
苏清尘还想说什么,但想想在殿内就算了吧,于是头枕在漠烛肩上,由着漠烛了。
漠烛将苏清尘小心翼翼地抱回寝殿的床上。
“主人,请允许奴为您度灵力。”
“不可。”
苏清尘没有同意。
“奴知错了。”
漠烛又跪在了苏清尘的床前。
“去外面跪着,说了跪三日就是跪三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