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
整支军队再次整装待发。
就当卷喵喵才吃过早饭,守在即将出发的马车前时,远远的看见战天养不知为何寻上了高简,好像在说着什么,两个人说着说着,还发生了争执,战天养端端将双手背在身后,被气的来回踱步,倒是高简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战天养的形容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如此,卷喵喵微眯着眼睛细细观察,却忽见高简的眸光迅速朝着自己投来,甚是凛冽!
见状卷喵喵当即收回了视线,轻手轻脚的起身,小心地退到了马车的另一边。片刻后,战天养气急败坏的归来,卷喵喵这才于战天养的面上寻到了几分从前的影子,那个暴跳如雷的将军!
“丫头,你别伤心啊,其实咱们简儿心中还是有你的,你看哈,俗话说兵贵神速,简儿向来治军有方,咱们这三千铁骑,若一路疾行,日夜兼程,按理说只需要十天就能到达北疆,为何行了八日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这简儿全都是为了你啊!”
“喔……”
听闻此话,卷喵喵只先将目光心虚的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六七辆马车,转而冲着战天养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抱歉……,是我拖了大军的进度……”
“不是……,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啊,简儿之所以让大军行的这么慢,日暮时分必须扎营,都是为了你,他是怕你长途跋涉的,身体不适应,你可懂?”
“哦!”
如是,卷喵喵闻言点头,只将自己装作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恍若能因为自己的话挤兑挤兑战天养,看着他能因为关心自己去找上高简教训几句,自己也能于心中生出几分开心!
前路漫漫,境况不明,能开心一时也是好的,如此一番心境下来,卷喵喵不知怎么竟然因为战天养对自己的关心,生出了一副及时行乐的心性!而且经过卷喵喵对自身的检讨,忽然发现,自己其实长得是一颗渴望被别人关怀的心,更于心中给自己约了一条章法,那就是凡是对自己好的人,都不应该被自己辜负!
正在此时,卷喵喵因为看着战天养的神情,强忍笑意,不过想是这笑意太难忍,竟然让战天养看出了破绽,只见战天养刚才还很显焦急,转而却因为卷喵喵面上的神情忽然一怔,开口道“你这丫头!没看出来你竟然有几分淘气!”
如此,下一刻,便见战天养,旋即转身掐着腰,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急匆匆的来回踱步,大约在卷喵喵的面前反复走了几个来回后,忽而,一转身,扬起脑袋,扯着脖子喊了一声“卷惜安!卷惜安!你去给我把那个你家王爷请的什么狗屁军师,叫什么娄山关的给我叫来!快点!”
另一边,卷惜安得令跑开,这倒是让卷喵喵生出几分不解,旋即,只当卷喵喵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战天养时,就见战天养再次恢复了在自己面前才有的平和,那目光就好像在看着自己不成器的闺女,恍若被气笑了般,开口道“入夜离营!荒野戏鹰!翻身上树!你瞧瞧你哪像个大家闺秀!还有,还有那昨天晚上的话是一个女孩子能说的吗?什么叫简儿和白苏里有一腿?你知道我刚才去问,我刚才去问,简儿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我越老越没正形!我原本还想着给你打个抱不平!你你你,我今日便找个人来,好好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还有从今日起,你要好好的学学四书五经,也长长知识!好好的孩子,都让周老头子给教坏了!”
如此,卷喵喵闻言,虽然确实觉得战天养说的有几分道理,却仍旧疑惑,开口道“战将军,我是说了不该说的,但是这非礼勿视,从何说起?”
这时只当卷喵喵话一说完,顿见战天养吹胡子瞪眼的开口道“简儿说你在王府上偷看长陵王换衣服,你还说你没看?”
“啊?”
只当战天养一说完,顿时轮到卷喵喵咂舌,只当卷喵喵朝着刚才高简站定的地方望去,却见高简正一脸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自己,如此,转而便一脸哀怨的看着战天养不满的开口嘟囔道“高简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他也该好好学学,什么叫非礼勿言!”
“你倒是聪明,现学现卖是吧!”
此时,就见战天养诚然是一副被气的无可奈何的模样,片刻后,只当另一边有卷惜安带着个白面书生走了过来,战天养这才好像找到了个出气筒,冲着那白面书生便开口道“你来的正好!娄山关!从今日起,就由你负责教教王妃规矩!教不会我可不饶你!”
“教规矩?”
迎面走来的娄山关明显一脸的不明所以。
“哎呀,我都被气糊涂了,也不是规矩,就是四书五经,之乎者也什么的,教教王妃学学圣人之言,温书知礼!”
如此,随着战天养这一句话一出口,卷喵喵顿见娄山关的目光朝着自己看来,满面犹疑!
“就这么定了,左右路上也无事,你就跟在王妃身边谈谈经世学问!我先去那边看看军队准备的怎么样了!”
直到这时,只当战天养一边说着一边拍了卷惜安的肩膀越走越远,马车前便只剩下了娄山关和卷喵喵二人面面相觑。
“你好啊,娄山关!看你这名字,倒和你这小白脸的长相不太相符,怎么跟了高简,不去跟长陵王?这荒山野岭的,北疆苦寒之地,你个文弱书生干嘛要跟来?”
正在此时,只当卷喵喵一出口,自认为语气很是随和,却见娄山关听闻后全然是一副叹为观止的模样,声音有些略微结巴的问道“你是王爷的王妃?”
“是啊”
“你称呼王爷叫高简?”
“有什么不妥?”
“你刚才称呼在下什么?”
“嗯……娄山关!”
直到此刻,卷喵喵忽然觉察出了刚才自己话里的错漏,本着非礼勿言的原则,顿时对刚才自己所提的小白脸一词闭口不言,反倒是对面的娄山关在观到卷喵喵神情后,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转而微眯起了眼睛开口道“我好像知道,战天养将军想让我教你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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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午后,大军再次于一处林间暂歇。
娄山关见状若有所思的在道路旁驻足,先是看了看远处的高简,转而便是看了一眼卷喵喵,等到他再次折回到卷喵喵的身边,便听他似是有几分感叹的冲着卷喵喵开口道“咱们王爷对你倒真是好!”
旋即,只当卷喵喵听闻后,顿时将眉头一簇,开口便道了一句“毛病!你才跟了他几日!竟然能将说话的语气精髓学的这么像!连说话的路数都一模一样,能改改吗!”
此刻的卷喵喵,因为心生不满,毫不客气的将娄山关数落了一通,因为娄山关的那句话说的实在是和高简如出一辙,只不过他是把高简说的那句中,周公演对你倒真是好中的周公演,换成了咱们王爷四字,再者,娄山关说高简对自己好?哪里好?
这时只当娄山关听了卷喵喵的话,面上似有所思,转而却并未因卷喵喵的数落而生气,只是似有疑惑的开口道“敢问,王妃娘娘,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见过?没有啊!”
如是,卷喵喵听闻此言,只假作不知,倒是娄山关听闻后,再次犹疑的开口“我观王妃娘娘与我说话,似是非常熟络,好像对在下十分了解?难不成,王妃娘娘认得在下?”
喔,忽闻娄山关此言,卷喵喵顿时一怔,竟然没有发觉自己有表现的这样明显!不远处,此时正有高简策马的身影,从卷喵喵与娄山关的身旁一闪而过,近在咫尺,又好像远隔重山,不知道是不是卷喵喵的错觉,卷喵喵只觉高简的目光不过是在自己与娄山关的身上打了一个来回,便有几分寒意于眸光中顿生,冰凉刺骨,宛如深渊!
此刻高简明明策马远走,卷喵喵却不知为何于心中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暗道,这高简果然转了性子,表情如此冰冷,分明是一副往后有你好看的形容!
这时,面前的娄山关不知为何忽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表现的好像有几分为难的样子,开口道“其实吧,这个说话的天分,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并不需要特意去学!我观王妃娘娘蕙质兰心,其实许多学问都在肚子里,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王妃娘娘以后多在王爷跟前听听看看,日子久了,说话性情自然就端庄得体了!”
如是,只当娄山关将话一说完,卷喵喵顿时便将他的话仔细思量了一遍,思来想去,却然觉得娄山关的话有几分道理,想到自己不过是在他们面前才这样说话,彼时与高蓁说话时,便不这样,那时恍若自己也有些像了高蓁几分,说话很有派头!
“在下告辞!”
这时,只当卷喵喵思虑完,将头一点,顿时听见娄山关道出这样一句,卷喵喵见到娄山关要走,只快速扯住了他的衣角,开口道“诶?你别走啊!你说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是不是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道理?我看你这人看人颇有几分眼光,很符合那番伯乐和千里马之言,如今你便是伯乐,我就是千里马!很是投缘,不如你便做我师傅,好好教教我!你若是走了,说不得战老头还会找个别的什么人来,反倒没有你教的好!”
“伯乐?千里马?这样的话,在下好像从来没有在女子面前说过……倒是……”
忽然间,卷喵喵听到娄山关此话出口,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果真下一刻便见娄山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口道“原来是你!那日的甲第巷,猫脸面具,是不是你!”
如此,卷喵喵听到娄山关这样一说,顿时将娄山关的衣袖紧紧扯住,忙开口道“哎呀,小声些!这事你千万要保密!”
如此一来,反倒是娄山关端的一脸好笑,开口道“为何要保密?我若没记错,你是叫卷喵喵?你怎么会是王妃,你可知道王爷现在正在派人寻找你的下落,难道王爷不知道你就是……喔!”
无法,一直听到这里,卷喵喵只觉这个娄山关当真是聒噪,顿时伸手将他的嘴堵住,一副怕被人听见的模样,然后拉了娄山关蹲下,小声道“算我求你!我可是记得,你说过,如若出将入士,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之言,如今我也不要你结草衔环什么的,你只帮我保守秘密便可!”
“这……”
这时,只当卷喵喵见到娄山关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心中一气,顿时朝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娄山关本就和卷喵喵一起蹲在地上,这样一拳迎面而来,一下就将娄山关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如此,卷喵喵顿时气结,立时起身掐腰,伸手指着娄山关开口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娄山关!你要是敢说,你就是个王八蛋!”
如此,这时就见娄山关只张着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形容,片刻后,恍若好气的一笑,将头无奈一摇,开口道“好!我答应!他日我若说出了王妃的秘密,我就是个王八蛋!”
这时,卷喵喵听到娄山关这样一说,顿时将手伸了过去,“口说无凭,击掌为誓!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娄山关“这么正式?”
旋即随着两人伸出手臂,一声击掌之音顿时响起,娄山关站立起身,掸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开口便道“不知王妃说的这样正式,若是我将这秘密说出去,结果会是如何?”
这时,只当娄山关话一出口,还没来得及卷喵喵开口回答, 顿时便见不远处,有高简的身影,骑着马,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
“本王远远的就看见你们二人在这里拉拉扯扯!你们到底在做甚!”
随着高简在战马之上,趾高气扬的冷冷问出了这一句,卷喵喵只看了一眼娄山关,旋即冲着高简心虚的答道“战天养让他教我知书识礼……”
此刻,只待卷喵喵话一出口,顿见高简勒着战马,在二人的面前来回踱了几步,马儿因为刚才跑的太快,不停的打着响鼻,片刻后,就见高简将目光越过了卷喵喵,盯着娄山关,面上的表情也道不明个所以,开口便道“你只可教她这一日!不日即将到达北疆,本王有许多公务要处理,需要有人协助,不要因为小事,耽误了军机大事!”
“是!”
卷喵喵只见,楼山关闻声抱拳应允,倒是高简观到此景,转而将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身上,颇有些意味不明,明显就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如此,卷喵喵见到这里,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更因为高简的态度,生出了几分悬心,观到高简离开,忙冲着娄山关开口问道“你说,高简不会是对我的身份起疑了吧?咱们刚才说的话,他可有听见?我和你说,你可一定要保密,不然会害死我的……嗯,我一定会生不如死……”
此时,卷喵喵一直望着高简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倒是娄山关一脸玩味的在卷喵喵身边摸起了鼻子,开口道“他听倒是没听见,只怕是看见了,在下也不知王爷和王妃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之,王妃既然叫我保密,我保密便是,就是……,我只怕……是……,王妃你对王爷的态度心生了误会!王爷他那副形容分明不是生气,只是吃醋而已!”
正在此时,就见娄山关将目光落定到卷喵喵的面上,继而认真的开口道“为了在下的安全起见,我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毕竟还是在下的前程要紧!在下在此再次感谢王妃的推荐之恩,必定为王妃保守秘密!一定!”
“你的安全?”
娄山关的话,此刻让卷喵喵大是不解,只见娄山关一边抱拳离开,一边开口道“对!我的安全!我怕还没等到王妃生不如死,在下就要一命呜呼了!”
卷喵喵看着娄山关一边说着一边越走越远,一时间将他的话离不出个头绪,转身看到另一边,有战天养的身影走近,开口便问“娄山关人呢?”
卷喵喵“被吓跑了!”
战天养“被你吓跑了?”
如是,卷喵喵听到战天养的话,无奈的白了一眼,仍旧郁闷的寻了一处空地坐下,转而便听战天养恍若自言自语的开口道“这个娄山关,颇有几分才能,但是简儿用人向来谨慎,听说,如今简儿已经答应他,就以找到卷喵喵为期限,端看他在此期间能不能建功立业,倘或能建军功,简儿便会留下他,正式许他军师之位!”
这时,卷喵喵忽然听到战天养的话,顿时于心中又将这个娄山关骂了无数遍,心道,自己原来是白操心了,更烦不着那样求他,只要和他稍稍一说,他便会答应,自不会将自己是卷喵喵的身份说出去,毕竟谁又会嫌自己建功立业的期限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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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傍晚,整个大军在华阳江边安营扎寨,卷喵喵因为遥遥望见不远处的斜月山,心起波澜,蹲坐在草地上,双膝抱起,只将头随意的搭在膝盖上,自顾自的望着斜月山出神,夕阳的余晖散落在草地上,光芒极美,滔滔的江水奔流而过,掩盖了身后军营中的嘈杂之音,让此刻的卷喵喵略显孤寂……
“怎么不开心?”
高简的声音传来,卷喵喵转头便见高简的身影从夕阳的余晖中走来,此刻余晖的光影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的修长。一件雪白的披风盖在卷喵喵的肩头,披风上风毛雪白,蓬松光亮,只是卷喵喵看着这一张雪白的披风,一分颜色也无,于心中并没有生出多大的喜欢,反倒是观到高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节修长,因为常年手握刀枪,略显有些粗糙,不知为何忽而于心中生出一分悸动,抬眸在看向高简的脸,嗯,虽然多日没有认真细看,仍然风采依旧,俊逸非凡,沉稳持重,嗯……就是有点道貌岸然!
“没不开心……”
卷喵喵虽然这样答着,却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话里透出一丝不满。
“今日怎么没让那几个侍女陪着?”
“因为不喜欢!”
“娄山关上午都教了你什么?学的怎么样?”
一连几问,高简的表情端的很是柔和,倒是卷喵喵凝神望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是一些之乎者也,无聊的很,你下午不忙?”
如是,只当卷喵喵此言一出,顿见高简眉梢一挑,开口便道“我不忙,娄山关有点忙!”
卷喵喵闻声一愣,顿时看着高简将头一摇,仍旧抱膝将头蜷在膝盖上,将身子缩在披风之中。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活像个小冻猫儿?”
随着高简这一声出口,卷喵喵只默默将贴在膝盖上的脑袋,眼睛一闭,开口道
“去!别来烦我,那么多天也没见你,干嘛现在跑来……”
卷喵喵只觉随着自己此言一出,便立刻有一个身影在自己的身边落定,和自己靠在了一处,挡住了华阳江的水汽,生出了几分温暖,卷喵喵心知是高简靠着自己坐了下来,并没有抬头,只隔着披风,朝着高简身边靠了靠,下一秒,喉咙一紧,鼻子一酸,忽而于眼角滑落下两滴泪来……
轻轻的一个吻落在自己的发间,卷喵喵惊觉抬头,顿见高简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于两个人的面颊之间留下一道残影,卷喵喵只觉高简的眸光深邃,宛若星河,深不见底,猜不透他的心事,看不穿他的心意……
“怎么哭了?”
卷喵喵闻声将目光收回,再次将脑袋伏在了膝盖上,怔怔的看着高简的衣衫出神,并未去看他的脸……
忽而高简的眸光再次映入眼帘,面上显现出卷喵喵从没有于和他独处时见过的笑容,那笑容阳光爽朗,丝毫不像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形容,一开口便宛若一个兄长,在哄自己的妹妹。
“从明日起,我亲自教你读书写字如何?”
高简的声音传来,还是那样好听,卷喵喵闻声虽然点头,却忽然因为自己的有些惆怅的心绪,不禁有些意动神摇,鬼使神差的看着高简便道出了那句自己多年来一直想对他说的话“你若是能做我的兄长就好了……”
此刻,夜风渐起,卷携着水汽,远远的,滔滔的江水从斜月山脚下奔涌而过,好似更加湍急了起来,高简的一吻轻轻的落在卷喵喵的面颊之上。
“我不做你的兄长,我是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