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双手摆动,“不敢不敢,咋还敢跟你动手呢?”
“进屋吧,明月离不开你,这么一会儿都急哭了,思娘成疾,念母入骨。”
“马干事这两句成语真好。”
“是吗?那你知道出处吗?”马林意味深长问了一句。
金兰是懂得眉眼的,“我没念过字,都是听读书人说话四个字一句的,我以为那就是成语呢。”
招呼金明月,“你娘来了,别哭了,让人看见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金妈妈看看你女儿,衣衫完好,头钗齐整,粉唇无伤,证明我是正人君子吧。”
“马干事为人做事堂堂正正,不屑于欺负妇孺弱小。”
“也不行,心存光明也要左手大刀右手长矛,须知善人做善事,也要用坦克开路。不然的话就像咱们初相逢,犹如良人归,你从良我善良,结果你一棒子让我差点死凉凉,弄得我这心哇凉哇凉。”
金兰搂着金明月轻轻拍着,“马林,今天我是来结善缘的,当初是我不对,你也打了我一棒子,听说你要去县里,赶着年前跟你化解这段恩怨。”
前身获得空间,第二次他魂穿过来,金兰都是关键点,真不好意思下死手呢。
“好说,明月跪下给我按脚吧,你娘有没有教过你?过去妈妈要找人调教女儿的,金妈妈你不会没好好教闺女吧。”
“这是我亲闺女。”
“你也是别人家的亲闺女,遇上堂子里妈妈罢了。伺候男人是门学问,早学早会,你没工作没粮本,又不下地挣工分,钱乙子娶你可不是为了光睡觉,你得能生儿子,你还不想生,那你不拿出点伺候男人的本事来,早晚啊要被人赶出去喽。”
马林拿出一支烟,“金妈妈来一支香山,县里干部抽的烟。”
金兰脸色变了几次,接过烟点上,姿态妩媚还带着几分慵懒,金明月看呆了,她没想到娘抽烟这么好看。
马林点点头,有派头有身段,想起前世津门的经理大姐,抽烟姿势非常优雅,陪外甥女相亲,竟然被外甥女相亲对象看中。
一般的毛头小伙子,估计早被金兰这身段弄迷糊了,马林可是见多识广,火柴和烟扔给金兰。
金兰捏着烟翘起兰花指,手搭着马林肩膀,身子快靠到马林怀里,烟轻轻放在马林嘴里,划着火柴,头和手里的火柴都凑过来。
马林一探头就能点上烟,也能啄到金兰的嘴。
拍拍金兰屁股,拿出一沓钞票,“200块唱一段,把我哄高兴了,这事儿就过去。”
金兰又离开马林怀里,“马干事这是做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
“当成红牌,我抓两个杀人犯才200块,你唱一曲就200,现在请一个角儿唱一段也用不了这些钱。我这是捧你啊,别给脸不要脸。”
金明月很生气,“我们不要钱,我娘已经上门赔礼道歉,你还羞辱我们。”
马林拉着金明月的小手在手里摩挲,“姑娘,多大了?会什么才艺?”
“你……我……你放开我。”金明月声若蚊呐,挣扎得欲拒还迎的。
“金妈妈,你这没教好啊,花钱是为了开心,可不是啃水萝卜的,光一个嫩可不够。”
金兰心知今天不让马林心里火发泄出来,这事儿早晚要炸雷,拉着金明月,“闺女,给他唱一段。”
金兰穿着臃肿的棉袄,行礼的姿势却很优美,不端庄反而带着媚,含羞带臊眼睛带钩和马林见礼。
“马爷,初到贵宝地不懂事,糊里糊涂冲撞了您,一直想跟您赔礼道歉。今儿我们母女上门,还想着任你打骂不反抗,没曾想您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只要我们母女服侍好你,这段怨变成缘。您大人有大量,我也不能拿捏作态,就让我女儿明月亮亮嗓子,唱几段不成调的小曲。”
金明月眼睛还是红的,金兰说了马林的名字,让丫头心底纾解几分唱起来:
“一更里来妆台,手挽思想没风采。心在暖在,实在是个妆台。耳只听我的小才郎,走进妹妹房来。
……
三更里妆台,才哥哥到外面不要把野花采……”
身段也没有,眼神也没有,也就这词还不错,都是失传的窑曲啊。
金明月见金兰蹲在地上给马林捏腿,没唱完就委屈的掉眼泪。她没想到娘真把自己当堂子里的小倌,还干起伺候人的事儿。
她在马林这里没有一点脸面,她娘是门子里妈妈,那她是什么?
“哭丧呢,笑起来,耍脸子给谁看。”金兰骂完金明月,转头笑道:“马爷别生气,我给您唱一段,请您指点指点。”
解放前的探清水河,嗓子不是太好,这曲调真是缱绻萦绕,空气变得黏糊糊湿答答的。
马林鼓掌,“好,金妈妈宝刀未老,两段都是京城小曲,看来不是大堂子的清音小班,也不是扬州书寓的姑娘。”
“奴是茶室学了几天,这不就解放了。”
“可惜了这身本事。”
“伺候人的本事罢了。”
马林咂巴嘴,还真不是羞辱金兰,后世穿上衣服是礼仪名媛培训,屋里的叫情感私密进修,真可谓日进斗金。
“行了,明月都快哭抽过去了,我又不是贪图女色的人,不会对你们娘俩做啥的,走吧。”
“马爷。”
“嗯!恩怨了结,金姨没必要再做这般小意奉承。”
“马干事,你觉得明月咋样?”
“有人难为你们娘俩?钱乙子还是谁?”
金兰又蹲下身,“明月这小脸蛋不说礼河县,在东沟大队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不想她这辈子在农村种地。”
“想托我照顾?”
“您是有本事的人,县城也不一定能留住你,明月跟着你吃饱穿好。你看着不好说话,却是个嫉恶如仇有本事的人,也从不拿女人当玩物,其实你是个好人。”
“你才好人,骂谁呢?”
马林气呼呼的,妈蛋,竟然发好人卡,拿自己当大怨种,他可不是前身那个怨种舔狗。
金兰也不生气,以为马林喜欢装凶神恶煞,不想别人看清他,不是就不是吧。
“我放心把闺女交给您,这辈子当个暖脚的丫头就行。”
“娘,我不要,何苦这么轻贱自己。”
马林认真看着金兰,很严肃说:“新中国,只要努力干活就有活路,你带着闺女嫁到东沟大队,堂哥还是会计,不会有危险,何苦想不开呢?”
手指点着金明月,“大队有妇女主任,镇上有妇联,何至于此,这不是旧社会,需要卖儿卖女给孩子活命的机会。”
金兰眼睛看着墙久久才回神,长叹道:“我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