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巨蝎虎
俞提督金鳌曾讲述过一段他在西域的奇异经历。那是一次夜行,地点在辟展的戈壁之中。所谓戈壁,乃是一片满是碎沙乱石的不毛之地,水源匮乏,草木难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瀚海。
月光洒在戈壁上,泛出一片惨白的光,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俞提督正匆匆赶路时,忽然远远瞥见一个身影。那身影乍一看似人,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身形极为高大,几乎有一丈之高。还没等俞提督反应过来,那怪物便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追来,脚步踏在沙石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俞提督心中一惊,当下反应迅速,立刻弯弓搭箭,瞄准那怪物的胸部射去。利箭呼啸而出,正中目标,只听那怪物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扑倒在地。可还没等俞提督松口气,那怪物竟又挣扎着爬了起来。俞提督不敢怠慢,再次搭箭拉弓,这一次,箭镞再次深深刺入怪物的身体,那怪物终于彻底倒下。
俞提督小心翼翼地走近查看,这才发现,原来竟是一只巨大的蝎虎。令人惊奇的是,这蝎虎竟然能够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如此怪异之事,着实让他大开眼界,心中暗暗称奇,只觉这西域之地,果然充满了无尽的神秘与未知。
昌吉乱后妖异
昌吉叛乱之时,朝廷出兵平叛,捕获了众多逆党。这些逆党被全部押解至迪化城西的树林中处斩。迪化,也就是如今的乌鲁木齐,当时已建为州城。那城西的树林广袤无垠,连绵数十里,当地百姓俗称为树窝。时间正是戊子年八月,秋意渐浓,树林中的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仿佛在为那些即将消逝的生命叹息。
叛乱平息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每到夜晚,树林中便会出现数团黑气。这些黑气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在树林中往来穿梭,速度极快,转瞬即逝。那些在夜间路过树林的行人,只要一遇到这些黑气,便会瞬间迷失方向,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路。
我听闻此事后,心中暗自思忖,这些黑气或许是那些叛乱逆党的凶悖魂魄所聚而成的妖厉之物。就如同蛇虺虽然死去,但其残留的余毒仍会沾染在草木之上一样,这些逆党的怨念和戾气在死后凝聚不散,化为妖异之象,倒也不足为奇。我深知,凡是阴邪之气,一旦遇到阳刚之气,便会消散于无形。于是,我派遣了数名军士,在月光明亮的夜晚,潜伏在树林之中,手持火铳,严阵以待。当那些黑气再次出现时,军士们齐声开火,只见火光闪烁,铳声轰鸣,那些黑气在阳刚的火力攻击下,瞬间应手散灭,树林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关帝祠神驹
乌鲁木齐的关帝祠里有一匹马,此马乃是集市上的商贾所施舍,专门用来供奉神灵的。这匹马颇为神异,它常常独自前往山林之中啃食青草,却从不回到马厩之中。
每月的朔日和望日,是祭祀关帝的日子。每当这个时候,天还未亮,那匹马必定会准时出现在关帝祠的门外。它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宛如一尊泥塑,纹丝不动。而且,它所站立的位置分毫不差,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指引。若是遇到小月,没有三十日的月份,它也依然会如期而至,从未有误。祭祀完毕之后,它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去,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我起初以为,定是道士提前将马引至祠外,然后编造出这样神奇的说法来蛊惑众人。然而,庚寅年二月朔日,我因事早早来到关帝祠,竟亲眼目睹了那匹马从雪碛之中缓缓走来。它双耳低垂,温顺地径直站在祠门外。当时,雪地之上绝无他人的踪迹,这一幕让我大为震惊,心中不禁对这匹马的神奇充满了敬畏与疑惑,或许,世间真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灵异之事存在。
淮镇老宅秘事
淮镇位于献县东五十五里之处,也就是《金史》中所记载的槐家镇。在这个小镇上,有一户姓马的人家,家中忽然遭遇了一系列奇异的变故。
夜晚,马家常常会听到屋顶上有瓦石被抛掷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有时,还会传来阵阵鬼声,呜呜咽咽,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更奇怪的是,在无人的角落,会突然有火焰蹿出,瞬间又熄灭,将黑暗中的房屋映照得诡异无比。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年多,马家想尽了各种办法,祈求神灵庇佑,进行驱鬼禳灾的仪式,却都毫无效果。无奈之下,马家只好购买新宅,举家搬迁。
有其他人租赁了马家的老宅,本以为换了主人,情况会有所改变,可没想到,那诡异的事情依旧如旧,骚扰不断。没过多久,租户也不堪其扰,只好再次搬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过问这座老宅。
后来,有一位老儒,不信世间有此等鬼魅之事,认为不过是人心惶惶所编造出的谣言。他见老宅价格低廉,便买下了这座宅子,选定吉日,准备搬迁入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自从老儒搬入之后,宅子里竟然安静得没有任何异常。老儒心中颇为得意,自以为自己的德行高尚,能够镇住妖邪。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有一个狡猾的盗贼找上门来,与老儒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宅子里的种种变异,并非真的有鬼魅作祟,而是老儒暗中贿赂盗贼,在夜间故意制造出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低价买下这座宅子。先姚安公听闻此事后,笑着说:“所谓魅者,亦不过是善于变幻罢了。如今这老儒的变幻之术如此高明,即便称他为真魅,也不为过。”
苑家口遇僧
己卯年七月,先姚安公在苑家口偶然遇到一位僧人。那僧人见到先姚安公,立刻合掌作礼,说道:“相别七十三年矣,难道不想一起吃一顿斋饭吗?”当时,旅舍中所售卖的恰好都是素食,于是先姚安公便与僧人一同用餐。
用餐期间,先姚安公好奇地询问僧人的年龄。僧人微微一笑,解下身上的行囊,从中取出一份度牒。先姚安公接过度牒一看,竟是前明成化二年所颁发的,距今已有数百年之久。先姚安公心中大为惊讶,又问道:“这度牒师传至今已有几代了?”僧人却突然脸色一变,迅速将度牒收回到囊中,说道:“公若怀疑我,那便不必再问了。”说罢,饭尚未吃完,便起身离去。先姚安公望着僧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始终无法揣测这僧人的真伪。
后来,先姚安公常常以此事告诫我:“士大夫往往好奇心重,却不知这样的性格,常常会被此辈之人所累。即便真的是仙佛降临,我们也宁可与其擦肩而过,不要轻易涉足其中,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狐居小楼
余家的假山上有一座小楼,已有狐仙居住了五十余年。一直以来,人与狐之间相安无事,人不会轻易登上小楼,狐仙也不会下到楼下来打扰人们的生活。只是偶尔会看到那小楼的窗扉,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会自动地开启和关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让人感觉到狐仙的神秘存在。
小楼的北面有一处名为绿意轩的地方,那里老树参天,枝叶茂密,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戊辰年七月的一个夜晚,人们忽然听到从楼上传来阵阵琴声和棋声。那琴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棋声清脆悦耳,落子有声。家中的奴子惊慌失措,急忙跑去告知姚安公。姚安公心中明白,这定是狐仙所为,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回头对奴子说:“这声音,可比你们这些人饮酒赌博要好得多了。”
第二天,姚安公告诉我:“只要我们心中没有杂念,不存恶意,就如同那海上的过客无意惊扰白鸥,白鸥自会与之亲近。如今人与狐仙相安已久,我们只需以不闻不见的态度对待,不要去刻意探究,也不要去惊扰它们。”自那以后,小楼依旧如旧,再也没有发生过其他异常之事,人与狐仙继续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维持着那份微妙而和谐的平衡。